避暑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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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每每早晨天一放亮,我就发现,烈日,又是烈日,它会更疯狂地照耀着这个城市。湖中兀现出累累沙石,油路上泛起腾腾热浪,谁也无法阻挡这威力无穷的酷热。街道上的女人都步履匆忙,怕被紫外线灼伤她们的皮肤。工地上的民工常常在身上泼一桶凉水,顶着毒日继续劳作。走在大街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在阳光的照射下,倒是格外鲜艳夺目,遗憾的是,无人再有欣赏的兴致。赤日炎炎似火烧,好想好想有股清凉的风抑或清凉的雨光临。然而现在,却是一种望梅止渴般的奢望。

  到了夜晚,人们尤其不喜欢这个时段的节奏,它把所有的一切都已逼乱,即使用满天的萤火来安慰,也弥不回那份从容。那是进了一个封闭的蒸笼屉,蒸腾的桑拿浴。如果允许,人们多想找个临水的开阔地儿坐下,看看月光是怎么召唤出它水中的精灵,又是怎样教会它们在这停滞的空间里跳起空灵的舞蹈。我想,很多人只能这样去想象清凉……

  持续高温,有时没有办法,只能躲进小楼,紧闭门窗,枯与电扇空调为伍。心情稍有松解之后,想象的翅膀逐渐得到伸展。我想,如今盛夏时节,尽管热不可耐,终究还有电气设备解困,可是古人如何熬过漫长夏日的呢?连续几天,闲来无事,只得翻阅书刊解闷,不想这个疑问倒是渐渐有了答案:一是赏荷听竹。孟浩然在《夏日南亭怀辛大》中说:“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晚风送来荷花的香气,露水从竹叶上滴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岂不舒适至极!二是游山玩水。元代释英在《山中景》里写过:“六月山深处,轻风冷袭衣。遥知城市里,扑面火花飞。”闹市里烈日高悬,山中却是树木葱郁,清凉怡人。三是静心闲神。白居易有诗为证:“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非是禅房无热到,但能心静即身凉。”在他看来,自然界的气温高低,终究还是由“心”做主。

  一连做了数日“宅男”,隔绝自然,实在令人乏味难耐。若再碰上停电,整个身子冒油,岂不让人走投无路?于是,想起古人的乡下消暑纳凉秘笈,周末举家回到久违的乡下。这里地处鄂赣边界江北平原的一个鱼米小村,青绿的河水,松软的沙土,成片的柳林,鱼儿在水底追逐,白云在天上悠闲,村里的房子掩映在一棵棵绿伞般的大树和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之中,四周涌动着绿荫,偶尔露出的黑瓦白墙的房舍,就有了一幅幅近似“徽派建筑”的画卷。树上跳跃着几只红肚绿羽毛的小鸟唱着婉转的歌,院里院外振膀亮翅的大红公鸡、昂首挺胸的大白鹅、走起步来一跩一跩的鸭子,让小村有了色彩,有了灵性,有了音乐。院落里有一眼压力井,这是农人生活用水的来源,井水随着杠杆的压力被抽取上来,取上一瓢,在盛夏时节是很不错的解暑饮品。

  乡下房前屋后都绿得要流出水来,给看惯了城里闹哄哄、灰蒙蒙的我洗了一次眼,洁了一次耳。这里虽然也是那个太阳,也是那样火辣辣地挂在天上,但是有着广阔田野的微风轻轻吹过,不用风扇,也有了心底的凉爽。于是,每天持一蒲扇,携一躺椅,泡一绿茶,秉一书卷,听着蝉声,静心默读。其实,我们应当感谢夏天,就像感谢朋友也要感谢敌人一样,就像感谢幸福也要感谢苦难一样。在秋天收获的庆功宴上,我将斟满一杯酒,献给教我忍耐的夏天!

  有人说,城市是乡村的纪念碑。我却说,城市更像是乡村的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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