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特中旗乌不浪口北,约一公里处,乘坐的大巴正在海五公路的引导下北上翻越峰顶离地面不过三四十米高的乌不浪山,路东的一个高坡顶部刚从眼中落幕,一块矗立着约一米多高的东西向石碑,便迎面闪现于眼帘。
看上它的第一眼,不知是在第几次路过它的西边时,猛地一抬头,那中间的红字便紧紧地吸引住了我的明眸。我单只眼的裸视力虽然达不到一点五,但是那石碑离我的经过处也就大约二三十米远,那红红的告知我还是能很清晰地解读出来的,字体的横竖道、拐弯道均足有一指多宽,字迹雄厚,遒劲。石碑南北两面,均雕刻着:秦—长—城。
我只是多次路经此地的一过客,对此地的风物、人情及历史了知的都不多。尤其是,对此地历史所知的匮乏,让我甚感惊异,如此平缓的草原上竟然也有长城!此前,我攀登过的八达岭长城,和照片上、电视电影画面及连环画上所看到的长城均是矗立在崇山峻岭中。而且,于此所见的长城,还是更古更久远些的秦长城,立马激起我睁大了双睛,瞬即便将欣奇的目光都凝注于去寻找那令人幡然起敬的神圣之墙。眼睛去寻儿的同时,心中也在猜想,或许,此地曾为秦国的后花园,因为它的正南方几百公里外便是陕北的榆林,陕北是三秦(初期秦国)之地的一部分,修筑此段长城,显然是为了抵御强悍的北骑匈奴。
顺着那指示牌往东寻去,在那指示牌的脚下,是成东西向蜿蜒的一段长城遗址,远看着像是仅有一米多高的残垣断壁渐渐隐没于东边波状的山峦蜿蜒之间,不远便与携伴着它的山塬浑成灰蒙蒙的一片。在千把米,两三千米后,便不能续接于眼底,为此也就无从去揣摸它的距离,若是与远处的长城都对接上了,那可能就是万里,一直延伸到辽东那里。不过,此处的秦长城显然是特指的,后来从网上搜到的资料说,这段高原上的秦长城东西约两三百公里。
难道,仅是路东有吗?透过茶褐色的车窗玻璃,往路西的矮山半腰以上瞄去,好像它早已是了无印迹,为何不向山半腰以下瞄呢?因为长城向来很少有筑在山底的,凭高才便于防守和御敌。其实,据后来查知的历史资料说,往西更远处,现在还残存着秦长城的遗址,不过,于此是看不到的。
此后,每次路过此处时,都要特地去留意这个指示牌,以搜寻这里的秦长城,看看能否有更多的发现。不过,每次的印象基本一致,还只是那一个指示牌,还只是那一段不动声色很铁青的墙横成一道不很突兀的屏障。有时也真奇怪,这秦长城的颜色为何至今还保持着本青色,因为不少地方的长城都早已被历史的风风雨雨把青打磨去了不少,而这秦长城的那本青却是鲜鲜的,与脚下的褐黄地皮相比,它浑身还通透着洇湿气,背影看上去还湿滋滋着那,很快那青就会成为你的一个谜。或许,这个谜会转瞬即失,但当你再次路过,再次看到,甚至是再次想到它时,那个早已砌刻于心的谜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于你的脑际。
在这里虽然看到了秦长城遗迹的提示语,但是你要寻找它的遗迹实体,就不会像是在互联网一样,只要有的,你随时可以拿取;想得到谜底,就需要你,去寻儿出,能让你可信服的论理和依据。它呈现青本色的缘由找到了,可能与朋友的下面之说是一个同本源的。
怀着对长城的崇敬,和瞻仰之心,本想找机会去那里留足,可一不十分相熟的当地朋友说,你眼中所看到的遗迹,都是模拟的,是几年前才复建的,那里的原本色早已很难察到。未翻修时,它的高度几乎都已贴着地皮,那里稍高点的毛草棵都能把它罩着了,为了打造旅游景点就来了个翻建。该朋友曾在它所属的德岭山镇上工作过好几年,他的翻修说法的确是不假,因为在互联网上我也搜到了几年前曾对它进行过加固保护的消息。
从战国时代的圈地方位来说,这里原本应是赵国的后花园。据《史记?匈奴传》所载,赵国的长城东起于代(今河北宣化境内),中间经过山西北部,西北折入阴山,至高阙(今乌拉山与狼山之间的缺口)为止。此地属于乌拉山系的北边沿。
至于它是属秦,还是姓赵?我还真没仔细研究过,按地理方位来说,属赵有点可道,此地历史上归赵的时间应早于属秦,不过,与秦的方位也有点可遥呼着,并且后来秦还统一了中国。或许,称其为秦的,归随于赵的,都没有错,网上搜寻到的历史资料说,那里的秦长城不少都是对赵长城这个底座的加高。属赵,指的是其前身或是基座,姓秦应是秦统领赵后,对该部分长城又做了修高。名字的更换,也是历史变迁的使然,更后的名字也谕示着后来者为上,也更强大。古老遗迹的存在需要一种安静,我的拜会可能要打扰到它,更是因为那朋友消极式的告知打消了我不少的情趣,不去也吧。即使是留些未能一睹的缺憾,也未尝不是一种欠缺之美。
无需人人都说你真美,只要你能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或许,就真的是你最美。
或许是,孟姜女哭得太惊天动地,把这里的秦长城也给呼倒了。尽管孟姜女寻夫的故事没发生在这里,但或许是它的传导力太惊异,随波逐倒连累塌了这里。其实,它是常年累月地遭受自然的噬吞、风化,且无人给它修复因抵御自然侵袭而受了伤的躯体,以至于它只能无奈地渐渐随着风吹雨袭坍下去,几乎能被蒿草掩没。
自汉朝大败匈奴之后,元气被大伤的匈奴向西一路远遁至他方,最后到欧洲多瑙河流域那里驰骋,建国去了(今天的匈牙利是其后裔)。自彻底打败元朝及北元,明朝建立早期,尤其是漠南蒙古部落的归附及定居于河套平原后,明朝北部边疆的威胁主要来自于位于东北部(今东北三省及内蒙古东北部等)的女真部落,即后来的清朝,明朝的军力也侧重于应对清朝的屡屡侵扰。伴随着军力转移的同时,明朝在此前数个朝代所修建长城的内侧修筑了更加坚固的新长城(我们今天多半时间所说的万里长城),外部长城的御敌之用渐渐消退。此地域的长城为此也就慢慢地被冷落,任其在风割沙削中将躯体一点一粒剥落,将个头侵蚀剥脱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浸没于山塬之腰间。
那才扶起的青砖色长城,看是今日的行径,与历史的天空还隔着千疮百孔。
在不少人的眼中,一时三刻,它的巍峨是难以扶起。因为才垒砌起来的城墙,虽然也是青色,灰色,但它是突然间冒起在地上的,似有做着的举措。修复原貌不只是为了招引游客,也更是为了警醒人们不要忘记历史长河的沐风淋雨。
扶起的长城是青的,留在心中的长城却是红的。
它的巍峨,不应只在于眸,而更应是在于心。
在印象中留下了,秦长城那红红的雕痕,只是历史上的一纹脉。真正的长城,应该永久地矗立在一个民族的心中,因为众志成城,且众志之城更加坚固、殷红。而这个众志,不应只是在面对危境之时,才凝聚于一起,更应该结城于事前的底气、锐气和魄力,让虎视眈眈者越雷池半步的企图都不敢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