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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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江水依偎在城市的怀里,一棵参天古榕屹立水边看着她婉婉约约地远去。虽是临近中秋,依然酷暑难耐,大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烤箱,到处热浪滚滚,唯有这棵古榕树能带给人们一丝清爽凉意。午后,我就躺在这棵大树下乘凉。没有舒服的床席,没有柔软的枕头,没有空调,甚至连一把蒲扇都没有,也顾不得地面凹凸不平,顾不得鼓着绿眼的牛屎苍蝇在头上嗡嗡乱叫,身下垫两张报纸只想躺着眯会儿眼排解一下身心的疲劳。  我们是作为违章建筑拆迁工作政策宣传组来到这个村子里的。这里是城郊结合部,一条出城主干道从这里穿过,政府准备对这里进行统一规划建设。近些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政府城市建设规划到哪里,违章建筑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在那里冒出来。在这棵古榕的周围现在就演绎着这样的戏剧。村民们听说政府准备对这条道路进行扩宽,几天时间在道路两旁的菜地里就建起了一排排违章建筑,有的在一夜间就建了起来。过去人们常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这时候,他们连命根子也不要了。我们穿行在这些违章建筑间,但见这些房子头抵头肩并肩,没有一丝儿缝,房顶上也可以跑马了。房子里头空空的,几根柱子撑着,没有墙体,没有窗户。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不能。建起来干什么?套钱。每家每户都建有几百上千个平方的违章房,如果政府给拆迁补偿的话,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补偿款一夜间就到手了,现如今还有干什么比这来钱更快的?种地,有的一辈子也挣不到几十万。暴利当前,谁能不铤而走险?古榕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法阻挡这一切的发生。  拆迁!为了法律的尊严,为了规划的严肃性,政府被逼上了梁山。几百名机关干部进驻到了村里,挨家挨户去做宣传动员工作,说服村民们自己动手拆除违章建筑。我们这个小组负责的一户人家,自己在外打工,却出钱由亲戚帮建了两栋违章建筑,我们通过其在家的父亲联系上他,回信说,大家会拆他也会拆。那段时间,党员会、村小组长会、村民代表会连轴地开,说政策、讲道理、摆厉害、话得失,但是在潜在暴利面前一切的话语都是那样的苍白,人们无动于衷。  人们都说,拆迁是天下第一难事。自主拆迁的期限到了,强拆势在必然。有那好事者鼓动村里的老人、妇女端着凳子坐到了马路上,道路被堵了,一堵就是几个小时,喊不开,劝不走,他们要捍卫自己的私利。政府要捍卫法律的尊严、国家的利益。于是那打人的,那牵头闹事的被警察带走了。这样的一幕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拥有。但是事情常常不随人愿。  我们在古榕树下呆了一个多月,与古榕树一起看过了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盛况,每天都把发生的事说与古榕树听,冠盖如华的古榕树默默地看着、听着,从容淡定地伸张着虬劲的枝条,享受着阳光的普照,它这样已过了一百年甚至几百年,以至达千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问过一位随行和尚:“江上有多少船只?”和尚答道:“两只。一曰名,一曰利。”世人追名逐利乃是常事,在浮世里如何寻求属于自己的那份名和利,却不是谁都能处理好的。  躺在古榕树下,我舒适地享受着它给的一片阴凉,和我们一起享受的还有树上的小鸟,它们在叽叽喳喳地啄食树上的果实,树下还有一个村民放置的神位,村民们把这棵古榕视若神明。我看着这个神位浮想着,如果古榕没有从容淡定的心态,没有舍得给予的贡献,它能长得像现在这样高大伟岸,冠盖如华吗?能被村民们视为心中的神明吗?  作者:何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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