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缺水的华北大平原,打小儿就对广阔的水面有着特殊的感情,以至于喜欢养鱼,喜欢水鸟,喜欢芦苇荷花,喜欢游泳,喜欢游山玩水,进而喜欢读有关水乡或者海岛故事的文章,尤其喜欢能自由飘荡于水面上的船舶,向往苏子“驾一叶之扁舟”“纵一苇之所如”的旷达生活,并矢志于孔老夫子“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洒脱境界。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十年浩劫时期,读小学的我,跟随在县文化馆工作的三姐,第一次走进图书馆——那可是拥有60万人口的大县唯一的一座图书馆呀——我第一次接触到那满架的图书,也第一次看到了长篇小说《海岛女民兵》(后来改编成了电影《海霞》),看到了长篇小说《渔岛怒潮》、《南海风云》等,还有好多现在都已经淡忘了,记录着渔民与渔霸作斗争故事的小说,从此就迷恋上了“无风三尺浪”的大海,也迷恋上了可以一直划向大海深处的各色船只。后来,上了大学,读了中文,钻到图书馆里,还是对有关大海的书籍情有独钟,那时就发现了邓刚,迷恋上他的《迷人的海》,《龙兵过》,《蛤蜊滩》……
后来知道,其实,天涯海角跟深山老林是一样的偏远,海外仙山与山水田园也是一样的适合于隐居之处,原来“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是那些隐士们惯常的生活场景。也就梦想着有朝一日逃到一个无人的小岛上,远离人世,像鲁宾逊一样弄一个“星期五”一起过活。读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总觉得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也是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只是,海子太过急切了,没有等到那个“明天”的到来。孔老夫子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又何尝不是一种逃离人世的隐居呢?也深信,那桴筏便是将凡人超度到世外的唯一的工具,就连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的“通天河”里,也得靠它摆渡呢!
1987年从大连到塘沽做了一次海轮,横渡渤海。台风刚过,海天一色,湛蓝的海水里大朵大朵的水母伴在海轮周围,一直到浑浊的天津港。1998年,由武汉到岳阳,乘坐江轮逆水而上,从长江到洞庭湖,看江上日出,赏湖上日落;1999年从重庆到宜宾,乘坐游轮顺流而东,畅游还没有蓄水的大三峡小三峡,望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2000年从杭州到苏州,体验在古老的大运河的客船上“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漂了一宿,只见“杨柳岸”,而未晤“晓风残月”。过够了乘船的瘾。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到山东日照海边渔村吴家台小住几天,住在“宗刚渔家”里。吴家台是一个200余户人家的小渔村,家家户户开着渔家乐。“宗刚渔家”是个两层小楼四面围合的小院落,主妇是个勤快人,平日寡言少语,只是忙里忙外打点生意,把小院收拾得干净利索;主人任宗刚只在吃饭时才得见,在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是地道的渔民,休渔期他们经营渔家乐,到了秋后、隆冬,他们就出海打渔,乘着大铁船到很远的深海里去,目前正在积极做着出海的准备。
跟着当地的旅游项目也出了一次海,只是作秀而已,坐了游轮到海里转了一个弯,撒了一次网,捞起几尾寸把长的通体透明的小鱼小虾乌贼而已。不过,我拍到了在锚地停驻的成百艘的渔船,大船小船簇拥,木船铁船都有。真的很想坐那样的船出海去!
真的很想坐那样的船出一次海,去体验一下无风三尺浪的凶险;真的很想坐那样的船出一次海,去目睹渔民捡拾鱼鳖虾蟹的欢颜;真的很想坐那样的船出一次海,像《老人与海》里的桑地亚哥老人那样,与那条大鱼较量几天,来证明一下自己还是一条硬汉子!
乘桴浮于海,也许,并不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