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梦境渐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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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梦境渐渐打开

  一条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通向幽幽的深处。穿过岁月,穿过季节,穿过高山,穿过树林,落目之处,满眼一片翠绿,还有那锃亮锃亮的阳光,我的目光,总是在翠绿与阳光中拼凑一段关于乡村乡野乡里乡亲的记忆。

  真的,还有这样一块空间,能安放休憩我那奔波劳顿的心,时常让我入耳,入心、入眼,入情。入梦、入怀。青山绿水,雾风细雨,以一种别样的情思流进我的心田,在焦躁的浮世撑开一片自然的天空。天空下,有小桥,有流水,有绿树,有翠竹,还有人家。一路走来,一路观花,一路摘果,一路折枝,见到小桥流水中的鱼,小河浪花是小鱼的乐,小鱼是花猫的梦;花猫是小狗的敌,小狗是人类的友。

  天气晴朗,正是捉螃蟹的好时候,我和父亲去捉螃蟹。我们来到清清的小河边,卷起裤腿,跳到河里,只见三只又肥又大的螃蟹,夹子对夹子,嘴对嘴,向水面上吐着泡泡,好像知道我们来捉它们,正商量逃跑的办法。我一看,这螃蟹黑色的硬壳,小小的眼睛,还有两只大钳子,你要碰它一下,它准会举起大钳子,向你**。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它们的旁边,刚要伸手去捉它们,只见螃蟹四处逃窜,有的钻到石头缝里,有的爬到石头底下,我忙扒开石头,螃蟹见我已发现了它,忙又向别处爬去,我紧追不舍。哎呀!是哪个鬼东西夹住我的脚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灰螃蟹,我使劲想把它甩掉,可适得其反,它夹得越来越紧,疼得我“哇哇”叫,忙喊来了父亲,父亲一看,笑眯眯地说:“你别动,把它放在水里,它自己会跑开的。”我心想,这样能让螃蟹松开吗?我半信半疑地把脚伸进水里,螃蟹果真松开了夹子,我趁机捉住了它,看着它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高兴地说:“怪不得你横着走,原来你真是横行霸道哇,瞧!我的脚都被你夹出血了,生疼生疼的!”我索性坐在石头上,父亲走过来,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告诉我,捉螃蟹要捏住它的硬壳。我点点头,照父亲说的去做,这儿翻翻那儿找找,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了两只螃蟹,我慢慢地接近它们,等离它们一尺远的时候,我一弯腰,猛地一扑,扑了个空。两只螃蟹没命地逃着,我仍紧追不舍。父亲在半路拦住了它们,它们一见,逃不掉了,便摆出“战斗”的架势,两只螃蟹屁股对屁股,两只大钳子挥舞着。我壮着胆子走到它们身边,一弯腰,轻而易举地又抓住了一只螃蟹。这一天我们捉了不少螃蟹。回家的路上父亲对我说:“捉了这么多的螃蟹,也该分给村上的乡亲们尝尝,隔壁邻居的……”

  边往回走边唱起母亲教我的童谣:“慢慢走慢慢摇,慢慢走到外婆桥,转弯到了外婆家,见了外婆问声好,外婆夸我好宝宝”。“雾中走雾里行,听到声音不见人,只只燕子穿雾归,家家牵着耕牛走。”“月亮里有棵桂花树,九月九日把花开。姐戴一朵上花轿,妹戴一朵去拾柴,剩下一朵送给我,我把桂花树门前栽。十年长成桂花树,不用你白兔再送花来.”“清明到,阳雀叫,清明难得明,谷雨难得雨。春雾晴,夏雾明、秋雾凉、冬雾霜”。

  正因为这条四季长流的小河,家乡一年到头有春雾、夏雾、秋雾、冬雾,起雾时,白茫茫的一片,像白纱,像白云,像白棉,像白雪,从山脚下慢慢的升腾,顺着山沟,顺着山谷,穿过一坝良田,飞过一坡梯土,飘过一个村庄,越过一片树林,雾所经过的山路、竹林、就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把一切的一切遮严严实实的。

  家乡人把起雾叫“落雾罩”。人在雾中行,一下就觉得一身湿漉漉的,连头发和眉毛都挂上了晶莹的雾珠,连路边的小草也一样披上了一层透亮透亮银光,真是好雾知时节,万物雾中生。

  有雾的时候,父亲让我去山里头放牛,好厚的雾,十几米之外望不见,为了让我在大雾中容易找到牛,父亲就在牛脖上挂了一个铃铛,循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再大的雾也可找到牛,父亲是从来不许牛在山里头过夜的。

  记得有一回,我和寨上的几个小伙伴在山里放牛,我们只顾玩得尽兴而忘了看牛,待到我们玩够之后,我才想到牛,结果在一块包谷地里找到了牛,牛却把村上人家一块地里刚长出来的包谷苗吃了一大半,慌乱中我索性把牛吃剩的半截包谷苗连根拔掉,然后不声不响拔牛赶回家,第二天,那包谷地里的主人找上门来了,开始我不想承认,我还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是怎么晓得是我家的牛吃你的包谷苗?”他告诉我:“我在包谷地里一看留在那里牛蹄印就晓得是你家的牛,你们家牛的后左蹄有一边高一边低的明显不同之处,不信你去看看,吃了就吃了剩下半截还可长起来,可惜的是你连根拔掉了”。父亲一听,板着气鼓鼓的脸,走过来扬起手板大有狠狠摔我几耳光架势,大声吼道:“不教训教训你不听话,做错了事还要耍小聪明”。其实父亲的手虽是高高举起而落到我的身上时却是轻轻的。

  雾散的时候,就变成了一朵朵洁白洁白的云,朗朗的大晴天,牛儿在翻犁着的泥土,升腾出阵阵香气,村头上的那棵老桃树,在风中抽出一个个芽苞。去年的野花又开了,粉红的桃花,金黄的油菜花,雪白的梨花,头年的燕子又来了,年小的又添了一岁,年长的又老了一岁,黄昏弯弯的小石拱桥上,从早到晚劳累一天的人们急急往回赶,每家每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炊烟染浓了夜色,小鸟正在归巢。谁家的妈妈在依着门框召唤自家的孩子回,浓浓的饭菜香味从家家户户飘出来,暖暖地温在心头。

  幂幂之中,回到家乡,徜徉于村口,我遇到了熟人,遇到了亲戚朋友,遇到童年伙伴,遇到了父老乡亲,我跟他们轻轻打着招呼,寒喧,“您好!”“谢谢!”,一见面就有共同的语言,我与他们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个没了没完,我与他们的相逢绝非偶然,但一定十分有缘投缘。彼此间的相处是那么平静,彼此的交流是那样自然。然而,平静中孕育着波涛,自然中酝酿着甘甜。久别重逢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我与他们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也没有其他什么意念。说说天下是是非非,笑谈人间喜怒哀乐,说不完的家长里短,道不尽的苦辣酸甜,没有隔阂,没有障碍,没有禁忌,没有隐瞒。我们信口开河,我们畅所欲言。我们一本正经,也随意浪漫。不需要勾心斗角,也不需要提心吊胆。没有窃窃私语,也没有议论纷纷;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乡音难改,乡情就不会遥远,只要心存良知,不失做人的本分,可以完完全全的脱下自己伪装,敞开自己的心扉,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倾诉或者发泄自己的心迹。只因那思乡之时、念乡之情。如清茶的淡淡的一抹清香,一缕心音,一份真情,那份幽香,那份清醇,那份忧伤,都在默默地思乡念乡之中,恰似一曲曲人间情歌动人心弦,一幕幕爱的喜剧激情澎湃。大家有情,有爱,有义,有尊重,有理解,有宽容……

  田坝上,走来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肩上扛着一张犁,赶着一头大黄牛,后面跟着一只大黑狗,他要去犁那丘田,田坝上的稻田大部分都荒芜了,长满了稗草和狗尾巴草,田坝上不时地只见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在艰难的耕作,年轻的儿子媳妇都远在外地打工,走的时候,心疼地劝他把牛卖了,田也别耕作了,难道还担心儿子媳妇养不活他吗?他舍不得卖牛,闲不住,整天跟牛作伴,几犁几耙插上秧苗,秋后就是一丘的金黄。到了这把年纪,做起农活来远比年轻时要费力许多,累了就坐在田坎上,望望天空,想着心思,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年头好土良田无人耕种,祖上留下的老祖屋也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一样被年轻的人们遗忘在边远边缘的乡村,留守的儿童从小就跟着婆婆爷爷,得不到父爱母爱,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婆婆爷爷亲,老人们平时的小病小灾,缝补浆洗全部自理。他想起村上的张大哥,老伴也跟着打工的儿子媳妇远去广东带孙子,家里只有张大哥一个人,平时没病没痛的,头一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隔壁的看到他一连好几天大门紧闭着,才开门去看看,人早已是硬梆梆的像一根木头似的,儿子媳妇闻讯才从远方赶回来为老人办理后事……

  我梦中走来,梦醒时分,梦境遗落,睡眼惺忪间,满脑子的梦境全是童趣、乡情、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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