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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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居住的小城位于一个半山坡上,四面有绵延的青山绿树印证着小城的灵竣秀气,其实云南的好多小城都被覆盖在这样的绿影憧憧里,那些铅灰色拨地而起的房屋,是雨后的一小段青笋兀自屹立,也注定将与这段山体相生相宿,自生自灭。一条小河从城西缓缓流过,与小城唇齿相依,河水清澈见底,河水中生长着缎带般的青绿水草也弥漫着蜉游气息,鱼儿在其中自由穿行,小虾俯在水底探知气象,和河泥属于同一色系。这条河源自于县城西部一个溶洞,水质上好,四季不断,颐养众生百姓。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山和这样的水,这里世代生长的人民才懂得知恩和善报,懂得宽容和谅解,懂得静水深流的道理。  小城很小,就那么横竖几条弯曲的街道,自然分成新街和老街两个部分,老街多半是祖辈遗留下来的产物,风尘仆仆,像一位久经沙场的老人,沧桑古旧中也多少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因为经历了太多风雨,那种敦厚的姿态中又流溢出华丽大方,那是岁月沉淀在它身上风雨的味道,令人百读不厌。  房屋多是土与木的结合,青瓦木楼,有雕刻精致的木格子门窗,木漆多半斑驳脱落,依稀能分辩出先前的朱红或水绿色。屋内有天井,光线阴暗,井边的沿石上长了青苔,为小小的四方形天井划出一条暗淡的水影浮线。高高翘起的古老檐角延伸到街心,拼接出另外一个几何天空,细密的老街道绵延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古道热肠。檐下,燕子与人同居,亲密无间。  临街的都是一些老房改造成的商铺,街道上各种买卖疏于管理,自成集市。家传的首饰珍宝,农田的铁货用具,姑娘头上戴的,男人烟筒上挂的,卖艺的,喝彩的,粗着嗓门喊的,全无贵重权利之分,依依地集队沿街陈列,标准的市井百态。我们一群孩子在弄堂门口玩,橡皮筋、跳房子、抓石头,软软细细的笑声牵拉着一生的记忆。  岔路口是一列整齐的米线摊,玻璃柜子里装着红黄蓝绿的油盐酱醋,米线是云南人的最爱,凉的热的炒的煮的,一千个人做的米线有一千种味道。沿街还有卖碗豆粉的,点上酸醋和酱油,再放上辣椒,绝对的爽口过瘾。米凉虾和木瓜水从早卖到晚,晶莹玉润的食物加上玫瑰糖总觉得情意绵绵。想不出来这些食品在人间流转了多少年,尽管没有什么改进,直到现在每次上街看见依旧想吃,那是属于记忆的味道。  街中心的位置有人在跳“三跺脚”,这是彝家的传统歌舞,三弦一响,不论什么民族都加入这个行列,跳舞不是目的,开心才是最重要,这一个个人成了三弦上抖落的一串音符,在老街的这把三弦上弹出悲欢的新曲。另外还有打耳洞和取痣的,就那么一张黄纸铺在地上,仅当成广告语兼门面,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道具,都在人的皮肉上下功夫,听起来就让人汗毛倒立,都说是祖传秘方,是不是真的没人有这心思去考评,偏偏有人甘心情愿冒这个险,但凡是打着祖先这个牌子,总会增加人的可信度。  算命老先生稳坐钓鱼台,胸有成竹的样子,要了你的生辰八字,看你的命相可以为你掐指后半生的命运和姻缘,这千万人的命理似乎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不过,命这东西我没算过,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必看得太清楚,若是知道了沿途的风景,如何还能保持赏风景的心情。活着,且不成了目的。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穿着碎花棉布裙和平底鞋走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小街向来善待于我,我自然不愿自己的足音扰醒它。青石的路面不知被多少双脚踩过,每一双脚下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经历着人间的四季,我踩着别人的脚印走,看不到别人脚下的风景。在我的身后,会有人踩着我的脚印一路走来,却不知是否会有我此时的心情。  作者:清涟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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