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里的泥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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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年代,家庭里没有什么电脑和手机之类,更无法想像有现在方便太多的伊妹儿和微信,需要和外地的亲戚朋友联系,只能靠手写的信件来鸿雁传书了。  我爷爷经常往老家里写信,信写好后,就递给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我去附近的邮局,贴上八分钱一张的邮票,往邮箱里一塞,我就算完成了交办的任务。  那时日用商品紧缺,买刀肉还要请个簸箕起个凌晨去帮自己站个头队,买块布买袋米也是需要布票粮票的,要是买台缝纫机,那就算是稀罕物,成了一个家庭购置的大件,不知道要多少多少的什么票了。当时,我大伯在武汉的某部队当兵,他通过他在武汉工作的战友开了个“后门”,给我奶奶买了台当时著名的“大桥”牌缝纫机。缝纫机从武汉托运回黄石后,欢喜的奶奶合不拢了嘴,爷爷也喜庆着在旁边搓着双大手,不住地叫着好好。看到崭新的缝纫机摆放在房屋中间,看到奶奶把崭新的缝纫机上上下下地抹来抹去,爷爷于是捾起了衣袖,摆弄起了他的文笔,给大伯的战友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信写好后,左右端详了半晌,交给了正在旁边看热闹的我,呶呶嘴,意思是赶紧地,把信给邮寄出去。  接过信,出了门,噔噔噔地下了楼梯,却被和我年龄相仿的俩个玩伴叫住了。  “……哪里去玩呀?”正在做泥巴手枪的他俩问我。  我扬了扬手中的信:“去邮局呀!你们去不去玩……?”  “那你……有没有糖吃呢……?”  “有!去不去……?”  去邮局的路上,我掏出糖来,分给了俩个玩伴吃,其中一个剥开了糖塞进了嘴里,手上拿着糖纸似乎意犹未尽, 说:“我们也给收信的人吃一颗糖吧!”  能让大伯的战友一边吃着糖,一边读着爷爷充满激情的信,我当然是乐意的,于是赶紧扯了他的手问:“那怎样能让他吃的到呢?”  “往信里装一颗……不就行了!”  “可我没有了呀!”我掏着小小的口袋回答道。  旁边正在玩泥巴手枪的同伴,好像一下有了灵感,嘻笑道:“用糖纸包上个泥巴,不就像糖了?”  这个想法极大地刺激了,当时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和娱乐项目的我们,于是三人动起了手来。现成的,把泥巴手枪的枪筒细细掰开一小截,小心包进糖纸里,立马就像是一颗刚买回来的糖了。  泥巴糖装进了信封,封了口,贴上邮票,  塞进邮筒,就等着往武汉去了。  俩个玩伴当时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嘻笑,那劲头看上去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了,而我却是隐约着后悔了。  一个星期后,这颗泥巴糖夹在了爷爷高举着的中指和食指中间:“你这个坏孩子……!”那时挨家里大人的打,我们作小孩子的叫作“笋子炒肉”。笋子炒肉,我是没吃到的,却是罚站了半天。  他一时半会解不了气,就让我姑姑领着我到了武汉,给大伯的战友当面去赔礼道歉。在武汉,大伯的战友嘻嘻哈哈带着我,看了当时有名的长江大桥和黄鹤楼……,临回家,还送了我一盒糖。 一颗泥巴糖,换来了一次真刀实枪的旅游和一盒花花绿绿的糖果,这是当时小小年纪的我没有想到的。  当我拿着这盒糖果,把这次旅游在俩个玩伴面前炫耀时,瞧他俩在糖果盒上那转来转去,低眉顺眼的眼色,我敢肯定,他俩也是没有想到有这样美好的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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