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浏览 13

小区这几天连个大声说话的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路上也没有往日的拥挤,大家都回乡下老家了吧。比起以往的热闹,这静,我一点也不适应。院里的桂花树偷偷长了很多脆嫩的红叶,密密麻麻的,麻雀在树间飞来飞去,有没有人经过都影响不了它们的欢快;桑树长满了毛茸茸的新叶,看着这叶,想到它长成大叶再变成深绿色时,扒开大叶,找到枝杈上藏着深红色的桑椹果,吃那果子才爽歪歪呢,想想间,还偷偷有点乐。几天没下楼,因有个快递要去学校收发室,竟发现万物复苏,春已来到。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遇到本校的一位退休老师和他的老伴站在门口那幢楼的楼下讲话:原来是一个要出去,一个不给出。

这位老老师平日里我上班或下班时总能遇见,是个和蔼的人,一天中无论见几次,每次都笑脸盈盈,很阳光。每次我也很喜欢跟他打招呼,只是耳背的他一点听不见,自从两年前生了场大病,回来后见到他时,总给人感觉他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老人走路还多了根拐杖,拄着拐杖有时看着还不稳,停歇时缓缓的。老人每天的功课,好像总要走到附近教育局那红绿灯路口的人行道那,扶着栏杆坐着,在那看累了坐坐,坐累了看看,然后回。尽管身体变化大,但不影响打招呼,每次老人听懂没听懂我们说什么,他还是少不了微笑回复。老人的老伴(按我们地方的习惯,一直叫她娘娘)也跟老人一样,总是笑盈盈的,但耳聪目明,身体硬朗,可亲可敬。当娘娘看见我时,似乎我就是娘娘的救星。

“老师,你帮我劝劝我那老头,他要出去!告诉他疫情时期不能出,硬是要出去,讲不通。”

“妹妹,我要出去看下,你帮我讲讲我那老伴,她不准我出去。就这条路,拦阻我,不给我走这条路出去,你讲我出去走哪里?”我似乎又是这老老师的救星。唯一的出口已封,老人要出去。

“老师,你告诉他道理,可能会听你的。”

我看着还是笑脸相迎的两位老人,娘娘拉住老人的手站在小区的风口,真不忍心也不愿意伤及老人的心,毕竟“宅”家快一个月了,能理解每一颗多想出去的心。看来俩老人站这有点时间了吧,娘娘也劝得好辛苦!于是听娘娘的话,凑到老人的耳朵边,小小声地说:“X老师,今天不给出去,快回去,冷,防疫的特殊时期呢,明天就可以了的。回去啊,明天就可以了的。”

重复劝了很久,老人还站在那里,“不给从这里出去,那我从哪里出去?”这话问了我多次,可是站着的脚一直没动。大概老人的脑海里只有“出去”这个念头,死心塌地、心无杂念。此时的老人看上去多像个孩子,像个一心想着要完成某件重大事件的孩子。看着老人自语着没动,我跟娘娘谈了谈话,停下话时,却又听到老人自言自语,声音比起刚才小声了许多:“你们天天不给出去,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不出去,我怎么进来呢?”

“你还没出去呢,想什么进来啊?”娘娘高声地回答着。但老人却始终扭着那句话“我不出去,怎么进来呢?”

“我不出去,又怎么进来呢?”听到老人重复着这话时,忽然间,我想起了电视里的一个公益影片,片中那个当了仲裁的儿子陪着他老父亲吃饺子的一幕,俩人还没吃呢,老父亲就把一个个饺子放进口袋,一边还说:“我儿子最喜欢吃饺子。”

眼前的这个老人的犟,“出去”是不是也是他脑海里目前唯一记得的东西?我望着茂盛的一棵棵桂花树,没人回答我。而我此刻,好希望疫情明天能出现拐点,等雾霾散尽时,又在那个熟悉的红绿灯路口,看见有个老人时不时地出现在人行道那,做做每天的功课;人们路过时,也会看见老人熟悉的满是笑脸的身影!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