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院内有汪浅水,叫“未名池”。是人造景观。站在楼房窗台俯瞰,凭借水面颜色深浅,可以初识节气循环的节奏。
每年,十月下旬,总有一羽白色大鸟,从遥远的地方飞来,它要在这里寄宿一冬,直到来年初春,随濒海红树林栖息的族群,迁飞北方。差不多七、八年了,从不爽约。近两年,天气晴好的时候,白色大鸟还呼朋引类,不时比翼齐飞,好比天使一样,徜徉在碧水、绿林、蓝天之间,映衬着这方水土的宁静、和谐。 老伴喜好用镜头捕捉自然界种种妙处,我却动辄“掉书袋”,把这些照片发给教生物的兄长,求证大鸟身份。回信说,照片里的大鸟,很可能是“白鹭”。
去年初夏,女儿雇请一位川籍阿姨,照看小孩。介绍小区环境时,我言之凿凿打包票,说立冬时节,会有只白色大鸟到访这里,小区因此生机勃勃。奇怪的是,时近冬至,却迟迟不见白色大鸟光临,倒是“未名池”水位日渐走低,几近干涸。全家上下议论纷纷,我苦思不得其解,面子也挂不住,准备找物业管理部门“理论”一番:这样干得快见底的水池,让候鸟如何越冬?
恰好这两天,微信上传来一段白鹳的视频故事,克罗地亚一个小镇,1993年某天,维克奇捡到一只折翅的雌性白鹳,老人为它筑巢、疗伤,还为它取名:玛莲娜。10年后某个早晨,屋顶鸟巢又飞来一只雄性白鹳,老人再为客人取名:阿克。从此,玛莲娜与阿克出双入对,阿克每天为不能飞翔的爱妻捉鱼觅食。秋天来临,阿克随鹳群南迁,玛丽娜变成形单影只的孤独者。来年三月,大家看到阿克飞回来了。这年,玛莲娜受孕产卵,孵出一只小白鹳。秋风送爽,阿克带着孩子飞走了。第二年,人们并没有看到阿克回来。又越过一年,小鹳长大,跟随伙伴远走高飞,阿克再次回到玛丽娜身边。这样年复一年的执着,小镇被深深感动了。2017年3月,阿克没有按时回到玛莲娜身边,小镇居民有些失望,维克奇焦虑不已,他查询鹳群迁飞路线,发现经过中东时,某国盗猎鸟类现象十分严重。于是,老人给这国总统写了封信,讲述玛丽娜、阿克的爱情故事和保护鸟类的意义,他希望政府出面,阻止盗猎行为。几经辗转,玛莲娜的视频和老人的信件,经网友传到总统手上。4月12日,监控屏幕显示,阿克带着伤痕血污,终于回到镜头前面。小镇居民欢呼雀跃,大家相互致意祝福。
我想,同为白色大鸟南渡北归的故事,为何命运差异巨大?难道鸟类也分三六九等?又想,“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或许这大鸟喜新厌旧,暗结新欢?或许迁徙路上遭逢不测?或许小区在不恰当的时候清洗“未名池”,撵走了远方来客?一切皆有可能。揣着这点心思,我三步两步赶到物业管理处,准备打探究竟,顺便“科普”爱鸟的人文故事。面对直言不拘地追问,老主任表情淡定,满脸无辜的样子,“额的神啊”!一口陕西话,“就是这只大鸟,自己来了不算,还招呼同伴,把投放的小鱼吃光了。这可是业主掏钱买的鱼苗,你看,一次五千尾,先后投了三次,它不但吃小的,一斤多重的锦鲤也不放过。业主是衣食父母,这鸟吧,受法律保护,都得罪不起。你说怎么办?这不,趁着天气好,又没鱼,顺便清洗水池,来个辞旧迎新大扫除,其他的事,只能开春再说”。
几天后,老主任电话告诉我,听说白鹭吃完“未名池”的小鱼,不来了,有业主赶紧又投了五千尾鱼苗,还说天降福禄(鹭),松鹤长春,赶快把它请回来。谢过主任,我思忖:说得轻巧, 飞走的鸟还能请回来?这人八成是“土豪”,电话回答,那人是做海鲜生意的。
几天之后,小白鹭不期飞来,翩翩降落在花红似火的木棉树梢上。放鱼一事,这才多长时间,难道有人向白鹭通风报信?大自然真是充满着无限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