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敢以读书人自居,于我而言,可能用“看书”一词较为合适。我看书,是比较随意的那种,诗词歌赋、小说散文,信手打开阅读,偶尔被琐事打断后,再读时往往已过多日,弄得书签满纸,看起来多少有些休闲的成分在内。幼时就记住了徐特立的一句话:“不怕读得少,就怕记不牢。”看书,我就属于“记不牢”的这种,总是将看书当作一种享受,就像无拘无束的“葛优躺”一样惬意。试想闲下来时随手打开一本书,看过后,就如同喝下了一杯茶,齿间留下淡淡的馨香,岂不妙哉。
看书经年,图书满架,林林总总,便感觉这看书的兴趣,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着的。
上小学时,连环画是我的最爱。那时候我们习惯将连环画称之为“小人书”,每次上供销社,我都是往文具柜台那儿跑,因为那里的玻璃柜台里有一块地方是用来摆放小人书的。为了买到新上柜的,色彩鲜艳、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小人书,我在平日里不知挖了多少斤半夏,寻了多少个知了壳,捡了多少次废品,攒了多少个牙膏皮。爷爷平日里给的零花钱,我也一角一角地存着不敢乱花。有一次,供销社柜台里新摆出了《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等好几本小人书,皮匠爷爷却因肾结石开刀在县城医院住院。我急得不行,唯恐迟了买不到,于是作出了平生第一次偷窃之举——— 将父亲收藏的一块几斤重的铜柱拿到废品收购站贱卖了。我如愿以偿地买回了小人书,结果被父亲一顿好打。夜深人静,悄悄摸着藏在枕套里的小人书,身上的痛楚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上中学时,兴趣转移到小说上,那些童年的小人书,被我一股脑儿地留给了弟弟。小说是买不起的,但幸运的是同桌的女生家里有很多,我就用帮她写作文的方式来找她借书。如此一来,像《青春之歌》《万山红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长篇小说看了很多。我看书一般是很快的,一本小说在手,就想着尽快看完好借下一本。最难受的是看了上册没下册,不知道书中人物命运结局,每每留下几许遗憾,心里便多了一些想象。一次看欧阳山的《三家巷》,人也随着区桃和周炳的命运起伏感伤,刚刚看上劲,一本书就完了,同桌翻遍了家里的书架都没有找到续集。直到多年后在图书馆里,我才看到《一代风流》的后四部《苦斗》《柳暗花明》《圣地》《万年春》,却似乎没有了当年挑灯夜读也要看完的那种激情。
人到中年,兴趣爱好逐渐转移到了古典文学,国内国外的一并兼收,一部《三国演义》,可以看多遍而不觉得视觉疲劳。还有《论语》,从来不做读书笔记的我,居然因《论语》而有了这一爱好。与妻闲话,论及半生成就,偶尔也拿孔子“四十、五十而无闻”来自嘲。中年看书,显得更加理性,对英国小说家毛姆“为乐趣而读书”之论体会尤深,涉猎也逐渐增多,古籍今著,健康娱乐,唐诗宋词,连中医、茶经、禅理等方面的书籍都觉得嚼之有味,仿若人生履历,因为岁月的积累而变得丰富起来,少了一些年少时的浮躁。看书的结果,是我在生活、工作中,心态变得更加平和。
歌德说:“人一生中的每一个十年都有它自己的幸运、希望和渴求。”看书的年龄,其实也诠释了看书的涵义,每一个阶段对书的喜爱及阅读方式,都是由每个人的个人喜好所支配的,因人而异,不一定要拘泥于某种固定的方式。这就像人生之路,每一个阶段,其实都有一种特殊的风景,只有认真品味了,才会感受到它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