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明月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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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将近,月儿渐圆。思乡念亲的情绪像起舞的秋风,一阵紧过一阵。晴朗的夜里,推开窗,抬头望着月亮的圆度,低头算着归家的脚步。脑海间自然就涌出几句诗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是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轮明月,映照着乡情、亲情、恋情和友情,映照着归家、回乡的路。

心中的这轮明月,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呢?不是孩提时的月下嬉戏,也不是节日的快乐记忆,它源于生命情感的生成与堆积,更来于传统文化的滋润和浸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稚子蒙童即能背诵的诗句,年少的你我谁解其中味?若干年后,当你背上行囊追梦远方,外面世界的辛酸、家中亲人的温馨,心中自然五味杂陈。蓦然抬望天上一轮明月,刹那间,“万般忧乐在心头”,方知这首《静夜思》道出了去国怀乡的一切体味和念想!

人生是不可以缺少诗词的,尤其是中国的古代诗词。生命的精彩实则取决于精神的高度和情感的深度。中国古典诗词讲究“造境”,意境之美往往能营造出强烈的、深远的、广泛的情感共鸣。意境又是由像“春、江、花、月、夜”这样的一个个美好的意象组合而成。月亮作为美丽的文化符码,在中国古代诗词中无疑是最常见的。千百年来,她的每一次阴晴圆缺,都牵引着每一颗驿动的心。

一千三百多年前,张九龄在荆州长史任上吟唱着《望月怀远》。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表达的本是思念帝都长安、家乡韶州的情怀,但不经意间却尽显大唐“蔚然大气的盛世景象”,成为千古绝唱。“天涯共此时”的“雄浑阔大”,从此在全世界华人心中升起了共同的“一轮明月”。无论你身处何方、身居何位,当这轮明月高挂,大家的心总会向同一片土地聚集、目光向同一个方向凝望。可以说,世界上没有哪个月亮大(亮)过张九龄诗中的那个月亮。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九百多年前的中秋,东坡通宵达旦喝酒,嗔怒月亮的“不通情理”,居然在他“离乡别亲”时“圆圆高挂”,如影随形、无处可逃,让人情何以堪!当醉意消退,才悟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试想,如果没有这轮月亮,苏子何以慰藉相思之苦,国人何以千古传诵这阙《水调歌头》?

展开浩如烟海的中华诗卷,咏月诗词俯拾皆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月亮作为意象,常常成为人们思想情感的载体,诗(词)人将月亮融于内心情感之中互为辉映,创造出许多优美的审美意境。在恬淡闲适、乐观旷达的人的眼里,月亮成了清幽雅致、悠闲自在的代名词。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月亮 “惊”破了宁静,唤醒了一个息息相通的世界。在这“静夜空山”,一轮明月的出现,愈发衬托出清幽与雅致。

在远离家乡亲人者的心中,月亮是相思的寄托。“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的放浪形骸是在排遣孤独和思念。而在失意者的笔下,月亮寄寓了文人墨客的身世感伤和流离之苦。杜甫的《旅夜书怀》——“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诗人对着月亮,伤感地自画出垂暮之年的漂泊凄苦。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中的月亮触发着诗人远游的孤独、思乡的愁绪,使他久久不能入睡。

我曾经到过杭州西湖,在游览“三潭印月”景点时,导游描绘说:每逢仲秋时,皓月当空,水天相映,塔中点燃灯烛,与明月上下争辉。赏月游湖者摇桨前来,搅动满湖银辉,天月、水月、塔月、心中之月,融为无限的悠思和寄托,怡然忘归!

虽然这种景象,我至今未能欣赏。但在心中已然是最美的。因为当月亮成为一种普遍的诗词意象、情感寄托和文化符号时,她的美丽皎洁远非“天月、水月”所能比拟。

心中有一轮明月,那是唐诗宋词中月亮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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