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三天的课,过了两晚的山区生活,到了大三,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难得疯狂。而在这几天的生活中,我所学到的东西,又是在枯燥的课堂上难以习到的。
事情的开始,源于同寝室的一个女同学家要杀猪。而作为一个在东北小城市里生活的我,很难明白为什么杀猪对于一个云南山区的家庭而言就成了一件大喜事,因此,当女同学盛情相邀时,我有些不以为意,加上我生性不喜欢变动,以及上回“五一”出游险些发生车祸,我原本很想固守在寝室,等着熬完周三到周五的课,然后再面对那痛苦的“六级”关,悲催地过完这个周末。后来,经过寝室的商讨,终于一致决定由女同学带同三个女生回家,而留一人准备周三的“大检”,而似乎一切冥冥注定,我偏偏不是那个留守的人,只能冒着被点名的危险,随同几个女生和一个男同学,一行五人从四川东南部的一个小城市几经辗转地到达了云南昭通市边上的一个小县城。
东北人过贯了平地的生活,因此当我看到云南山区的山时,登时吓了一跳。而当我得知自己不得不从山间的又窄又陡的小路爬到女同学家门口时,我的心都凉了。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爬了好久的山,那几个四川的同学都比较适应山路,而我却几经在心里设想了好几种摔到山下的结果,也求菩萨拜上帝的祷告了好几回,最后汗流浃背,身心俱疲。好在我平安地到达了女同学家半山腰的房子。而在晚上观望山区附近稀稀落落的住家的微弱灯火时,孤独感中也有一种超越自我的自豪。这一天晚上有流星雨,据说还是不同颜色的,当同行的一位好友的朋友在电话的另一头惊叫流星雨划过泸州的上空时,我们多少都有点遗憾,但当听说流星雨并没有“现身”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时,我们顿时就释怀了。于是一晚上围在女同学家唯一的地炉旁取暖,闲聊度过上床前的无趣时光。
第二天是杀猪的日子,公鸡已经啼叫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天就是不亮,而我就是在醒醒睡睡中度过了我山区生活的第一个凌晨时光,直到一只猪的惨叫,才把我们惊醒。而当我们走出房间时,第一头猪已经被肢解完毕。我不禁想起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头三百多斤的猪,不禁想起它听到我们谈论它将被宰杀这一事实时的无助哼鸣,这让我想起了《夏洛的网》,也让我起了怜悯之心,并当场祈愿,如果有来世,我绝不做一头猪,因为猪的生活太悲惨了。
虽然我错过了第一头猪的宰杀,但是我没有错过第二头的,那是壮着胆子走到院子里瞧,只见七八个乡下大汉连推带拉,愣是把那头坐在地上死命挣扎的三百来斤的猪弄到了一张宽板上,猪虽然笨,但却不傻,一路上连哭带叫,但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由于害怕,我不敢走近观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觉猪的哀嚎声戛然而止,而血如泉涌般从它颈上的刀口中流出。人们用盆收集那热腾腾的血,用来做成我们所谓的“血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杀猪,而我也不愿再看第二回了。
山区的生活是艰苦的,虽然左邻右舍很有可能都是亲朋好友,闲暇时也可以互相串串门,但是交通的不便仍是让人感到孤独。而孤独中也有人生的无奈和个人的悲剧。女同学的“三嫂”就是一个例子。她很羡慕我们大学生的生活,然而,“三嫂”才十九岁,就不得不哺乳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还要每天抱着孩子去砍“猪草”,我在敬佩她的坚韧之余,也不禁抱以怜惜,而想到她才十九岁,而日后的生活将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相似,就不禁为她陷入这种生活而惋惜。
在山区的两个晚上,虽然有“爱偷肉的猫”和“偷土豆的狗”这样的有趣插曲,但是让我看到更多的仍是山民们生活的苦难。这不仅是类似经常停电、需要烧煤或碳取暖的高碳生活的不便所造成的苦难,还是山民们缺乏教育的自身的苦难。虽然他们朴实无华,但是思维把他们固定在土地上,使得他们不愿迈出深山,而是过着相对“与世隔绝”的生活。
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想着那头猪及所有猪的命运;想着“三嫂”及所有类似她那样的山民的命运,想到那种单一固定而又乏味的类似于“等待戈多”的生活,对于那种“不变”和安于“不变”的心态,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惧怕感,我突然觉得如果人生只是这样,那似乎就可以称得上是“悲剧”了。
他们生活的平淡让我惧怕,也正是我们的生活太趋于死的平淡,才让我愈加幻想疯狂。
回想起我的远距离逃课,回想起崎岖狭小而陡峭的山路,这种将生命至于陌生环境中的胆大妄为,对于墨守成规的我而言,就是一种疯狂。这种疯狂让人心里不安,但有有些窃喜。
正如《人生不再重来》中的几句台词一样——“如果你心中带着不安,那你就还活着;如果你眼中闪着梦想的光,那你就还活着。就像一阵风学着自由飞翔,向着你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张开你的臂膀,每一个瞬间都会给你值得迎接的情景。如果你眼中还带着惊奇,那你就还活着。”因此,即便是不安,但在这种挑战和超越中,却很好地证明了我们还活着。
疯狂难得,难得疯狂,但既是人生不再重来,那人生又何惧疯狂?
但求无怨无悔、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