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从“我们如何检测自己的诗歌”开始吧。
如果有人问:我写了一首诗,怎么才能知道它是好还是不好呢?
老实说,如果你不明白诗歌的创作原理,而当你面对这样的问题时,你肯定会感到相当为难。因为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通常情况下,我们要么是 就用一些正确废话去敷衍了事——比如说:你的诗写得很有激情啊,很真诚、很好懂啊,朗朗上口啊什么的;要么就是用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比如说:你的 诗太直白啊,太不含蓄啊,主题不鲜明啊,或者是晦涩难懂啊,等等,等等,这样一说,往往就将初学者推进了更深的迷惑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无论是提问者还是回答问题的人,彼此都绕开了“诗歌的原理”这样一个根本的对话框架,大家都是站在某个似是而非的节点上自说自话。
那么,究竟用什么标准来检测我们自己的诗歌呢?在你还没有完全弄清诗歌创作原理的前提下,检验一首诗的好坏,说容易也不是很容易,说难也不是太难,那就要看你的诗歌里是否具备了以下“十项指标”,那就要看你的心里是不是时刻都装着“十项指标”。这“十项指标”就是:
新、美、巧、奇、趣,境、象、情、思、悟。
如果你的诗歌不具备这“十项指标”中的任何一项的话,那就说明你写的根本就不是诗歌;如果具备了这“十项指标”中的一到两项,那就说明你写的诗歌已经很 像诗歌了;如果具备了这“十项指标”中的二三项以上,那就说明你写的已经接近真正的诗歌了;如果具备了这“十项指标”中的一半以上,那么,我就应该好好地 恭喜你了!
接下来,我就和大家详细谈谈诗歌的“十项指标”。
汉语诗歌无论怎么写,似乎都逃不出这十个汉字的魔咒—— 新、美、巧、奇、趣,境、象、情、思、悟。这十个汉字仿佛就是如来佛的十只手指,时刻都把诗歌的命运攥在掌心。现在,我就来说说这“十项指标”。这是书本 不会告诉你们的真相。你们可以在网上搜索,但是,你们肯定搜不到。因为我所说的并不是教科书上的内容,而是一个写作者从现代诗歌的艺术规律和创作经验深处 找到的依据。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说透,无论我说了多少,都仅仅只是诗歌知识的皮毛而已。诗歌一直在发展,一直在向前推进,它发展进步的速度, 已经让我们来不及总结。
我今天为什么要从诗歌谈起呢?因为诗歌始终是文学的核心,是文学的皇冠。诗歌体现的是一个民族的整体表达能力,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气质和内心风度的测量仪。诗歌同时也是一个写作者抵达才华最近的直线距离。掌握了诗歌的原理,也就掌握了任何文体写作的原理。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一个文学爱好者,你读再多的泡沫文学,也不如读一首真正意义上的好诗那么受用。因为一首真正意义上的好诗,它会告诉你,最精致的 过程和结果;可以帮你认识到最奇妙的想象是什么样的,最精巧的构思是什么样的,最新鲜的意味是什么样的,最贴切的表达是什么样的。其实——文学的一切秘密 都在诗歌里!
第一项指标:新
古人常说,“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从很大程度上来讲,没有新就没有诗歌。这里所说 的新(新意),指的就是作品的立意新,角度新,题材新,语言新,结构新等等,每一个“新”字都足以充当诗歌的保鲜膜。所谓“常读常新”,所谓“苟日新,又 日新,日日新。”事实证明,所有的探索与创新,都是推动诗歌发展进步的原动力。
不仅仅是诗歌,任何文学艺术作品,一旦没有了新意,就必遭淘汰。
诗歌走过不同的时代,总会留下不同的车辙。任何时代的诗歌,凡是能够被人记取的,都必然带着那个时代最新的、不可替代、不可复制的印痕。我们更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车辙中去。
新,可以是局部,也可以是整体;新,既可以表现在内容上,也可以表现在形式上;新,既是世界观(思想),又是方法论(技艺)。新是兼容的,具有很强的包 容性,它可以同时包含美,包含巧、奇、趣,也可以包含境、象和悟。当然,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也具有一定的时效性,比如有些作品,在它所处的时代读起 来令人耳目一新,但在另一个时代再去读,它的“新”就已经黯然褪色。即使“新”还在,也只能止于欣赏,而不能模仿,更不能将彼时的做法照搬到当下的创作 中。这就像时装一样,民国的时装穿在那个时代的人身上很得体,很时尚,很漂亮,但是,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你再去穿民国的时装,就显得很别扭,很土气,很不 合时宜。也就是说,新这个东西,必须具有很强的时代感。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说的就是新在当下。所以我们要多读当下,多触目当下的体温,多留意当下的水文刻 度和汛情。
古人不见今时月,因为今时月是当下的、最新的;今月曾经照古人,因为今月中依然保有关于古人的记忆,依然体现着某种基因的传承。
立意新:指作品所确立的文意必须是新的,也就是说,作品的写作意图和构思设想必须具有新意。立意总是先于创作,总是与灵感降临在同一时刻。立意是纲,它 甚至会大于主题,并轻松突破主题的阀限。 诗歌一旦有了新颖的立意,也就有了成功的雏形。考虑到大家多半是初学者,我就举一些浅显的、大家都很熟悉的例子吧(如余光中的《乡愁》,略)。1971 年,余光中在台北的旧居内写下了《乡愁》这首诗。我们再看看,70年代大陆最重要的一批诗人都在写什么呢?——他们很多人其实都是在写标语口号。因此,当 《乡愁》传到大陆以后,大陆诗人才开始意识到,原来,他们以前写的那些分行文字,大部分都不是诗。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大陆诗歌才突然加快了向诗歌本身回归 的步伐。
《乡愁》这首诗新在意象营造上。余光中则从记忆中找出了四个“抒情外部世界的客观对应物”:邮票、船票、坟墓、海峡。他巧妙地 运用这四个意象,依时间顺序层层推进(意象递进)。其诗歌的立意完全是建立在个体的生命体验和情感释放上的,这与我们当时集体的“假大空”和“高大全”的 诗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其立意之新颖立刻就凸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