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植物的优美散文:邂逅老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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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本文的作者每天去广场散步,都会抚摸一棵老榆树,就像反刍一段很有韵味的历史。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篇《邂逅老榆树》。

  有一种记忆,差一点沉底;有一些故事,弄不好会被尘封。

  早晨散步周原广场,本来在随意地摔胳膊踢腿,仰起头的瞬间,却突然发现一棵树上开了榆钱。开始还有点疑惑,到树下仔细辨认,没有错,榆叶还未长出,榆钱独领风骚。一片片小花绽成一朵朵,一朵朵小花在树枝上连成一串串,整个的密密簇簇,雍容繁茂,绿中带黄,单片状如古钱,就我记忆中的榆钱了。这棵老榆树,不知何时从何处移植到园里,今日邂逅,甚是喜出望外。过去农村的老榆树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都砍伐殆尽,因其木材利用价值不大不再有人栽植,而栽洋槐树吃洋槐花一时成风,从此榆树在城乡已几近绝迹,反正我几十年来再也没有见到了。幸好这里有了一株老榆树!虽然树枝上的榆钱比我记忆中家乡的榆钱略显稀落,我想这是因为大树刚迁来不久,还没有适应这里水土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榆树又回到这块土地上,这块土地有了一棵老榆树,且绿生生黄灿灿开出了闹嚷嚷的榆钱,这就栽活了一种记忆,捞起了以往的故事。

  园林工人很好的一个设计!

  对于榆树的记忆主要来自于榆钱。榆钱没有菊花牡丹的娇娆富贵,也没有桂花桃杏的悠悠芳香,但从古代就与人们的生活有了密切的关系。刚开放的榆钱儿脆甜绵软,清香爽口,又因它与“余钱”谐音,人们将其称为“摇钱树”,在房前屋后种植榆树也有讨口彩的意思在里面。所以那时,农家院子涝池岸边田埂村口到处都是榆树,种植历史不知有多么悠久。唐代诗人岑参在《戏问花门酒家翁》中咏道:“道旁榆叶青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于酒家吃罢榆钱粥后,留下“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的佳句。明代诗人吴宽在《咏榆》中说:“生钱闻可食,贫者当果蓏。”古人早已总结出榆钱的药用价值,说它具有健脾安神、清心降火、止咳化痰等等保健作用。

  在古代诗人笔下和百姓的心中,都对榆钱给予了诗意的和美好的愿望。

  我的工作主要是编修县志,后来为了创作宝鸡人民修建冯家山水库的纪实文学,查遍了宝鸡市各县区志,欲弄清渭北旱原曾经的旱灾造成的饥荒,比如民国十八年二十一年的大饥荒。这些县志,几乎无一例外记载了灾民挖野菜吃树皮的悲惨情景;后来还在网上,真切地看到有心人保存下来的历史照片,画面是一位老妇人用砍刀砍树皮。榆树皮可以吃。看到老榆树和榆钱的瞬间,就激活了我储存了半个世纪多的幼时记忆。父亲不知在哪里剥下些榆树皮,是那种深灰色粗粝的外皮揭去后里层的白皮。榆树皮纤维很长,孩子们常扯了它拧鞭子或绳子。白皮大概是一年长一层,为一层层的长条状。母亲把一抱榆树白皮晒干崩了,拿到村里的碾子上碾。好不容易碾成粉末,再用细箩箩下白白的面粉。这种榆面,有种滑腻的光光的感觉,见水就成又黏又光不断线的胶状。那时粗粮居多,母亲在玉米面、高粱面、荞面中加适量榆面,就能把面条擀得又长又筋道,“节节面”(现在人称“金裹银”)下出锅也不至于断成短节节。正好碰上一位行家,说在没有食用强筋类化学添加剂以前,人们在食品中加的就是榆面,绝对绿色环保。母亲怎么样给我们做这些饭食的我没留下什么印象,也不记得加了榆面的杂粮面条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是母亲在碾盘上碾榆树皮时我就跟在现场玩,虽然只有几岁,那种情景还是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脑海。

  那时缺吃少穿,三四月间,许多植物的根茎叶子花朵都可以弄来充饥。榆钱就是一种。这个时候,盼望榆钱能充饥的童谣就会回荡在村里村外:“正月过得快,二月来得早,三月榆钱让娃娃吃个饱。”

  孩子们在长杆子前端绑一只铁钩,把开了榆钱的小枝拧下来。如果杆子够不着,就搂着粗壮的榆树蹭蹭蹭几下,攀到树顶上去,骑在树杈上捋榆钱。那时的孩子上树是司空见惯的家常,无论多粗还是多难上的榆树对我们来说都不在话下。上到高处,一只手勾着树技子,一只手先捋大把榆钱塞进嘴里,水漉漉甜兮兮,满口水津津滑腻的清香,那香味比吃一口现在的奶油蛋糕还要解馋,真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绝色美味野餐。

  绿中透黄、亮晶晶的榆钱儿捋了满满一笼子,高高兴兴提回家交给母亲。母亲用水淘尽,拌上少量面粉上笼蒸,一会儿就闻见香喷喷的麦饭味道。有时母亲变着花样儿,会把榆钱用面粉拌了圆成皮球大的饭团,蒸了吃也一样香甜可口。有时和一些面粉,将榆钱揉进去,给我们烙一坨大圆馍馍,切成小块,热乎乎甜丝丝的,我就拿上几块站到大门口去吃,让小伙伴们看看母亲给我烙的榆钱馍馍。

  偶然邂逅的老榆树,使我猛生知恩图报般的感情,激活了几近忘却的记忆和快被尘封的故事,我仿佛又看到已故多年的父母和乡亲,看到伙伴们簇拥在老榆树下捋榆钱的热闹情景。每天去广场散步,抚摸这棵老榆树,就像反刍一段很有韵味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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