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笔记-梦里依稀现笑颜,醒来茫然终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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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梦到我很忙,忙着回老家去照顾奶奶。

  家里来信说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急急地收拾东西,带了些钱去赶火车,临要上车时,又突然想到给奶奶去买蛋糕。因为有一年回老家,奶奶已没有了牙,我把在路上吃剩的蛋糕给她,她吃了大半个说:“这个吃起来倒还软乎”,不舍得吃完,就把剩下的留在了枕头边上,被压成了一张饼……买好蛋糕,我风尘扑扑地赶回去,却没有见到她……

  是的,我亲爱的奶奶,她去世已经很多年了,很多次梦到她,都会有接触,会看到她的音容笑貌,而这次,脑海中盘旋着她的身影,却不能与她相见。

  很多年前,爸爸把奶奶从一千五百公里外的老家接到我们家时,她已经是76岁的老人了,但她是那么健康、开朗、慈爱。

  我对她的所有记忆,都在她与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三年时光里……

  我和她同睡一张大床,共用一只箱子装衣服。

  夏天热得睡不着时,我只要稍微动一动,她的大蒲扇就呼呼地扇。

  冬天,我放晚自习回来,她把热被窝挪给我,把我冰凉的双脚捂在她的怀里。

  她忙前忙后地为我们洗衣服、扫院子,学做花卷、包包子、开煤气。

  她和我们一起看《血疑》,问光夫是不是就是死了老婆的男人。

  她把我到处乱扔的涂鸦的纸一张张收好。

  我初潮时问她,她抿嘴笑说长大了。

  我问她人是怎么生的,她说是上辈子投胎来的,还认真的告诉我这辈子要做善人,下辈子才会投好胎,这件事,我笃定地信了好久。

  她会背大段的《女儿经》,也会唱“东方红”,我的同学来了,我就叫她唱,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她从没有严厉地训斥过我们捣蛋的三兄妹,偶尔的絮叨,也被我们的不耐烦“镇压”。

  我们挨父亲打时,她不敢劝,就躲在旁边抹眼泪,等父亲“收拾”完了,她过来揉着我们屁股上的红印说:“以后要听你爸的话,莫叫他再打了”。每到这时,我就会哭得更凶,感觉到了被人心疼的幸福。

  也有“恨”她的时候,当她把我偷偷躲在被窝里看琼瑶小说的事告诉给了妈,书被妈没收,我三天没和她说话。那三天,她极力想讨好我,把藏在大衣襟兜里的冰糖塞进我嘴里,我才转怒为喜地“原谅”了她。

  ……

  三年转瞬即逝,那是我记忆里消逝得最快的时光。

  大伯来接她时,我曾大胆地抗议不让她走,但大人们决定的事我无法更改。

  我看到空了一半的箱子里只剩下我的衣服,伤心地哭了,感觉她要永远地离开我了。这时,我想送她点什么做纪念,却后悔没有给她织完我承诺给她的那双袜子。后来我发现她的包裹里放着一卷我涂鸦的画,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走时,我们兄妹三人跟随爸爸送她到车站,说着些离别的话。可她不时冒出的两句蹩脚的普通话破坏了伤感的气氛,我们大笑着纠正她。

  然而我能读出她心底的不舍,已近80高龄的她自知来日不多,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她的儿孙们。

  父亲二十岁就离开家乡,离开奶奶,参军,转业,油田大会战,大江南北的闯荡,直到81年安下家来,又把妈妈和我们兄妹三个从奶奶身边带出来,这样的分离对奶奶来说仿佛是被剥离了半颗心。几年后,我们换了稍大一点的房子,爸爸把奶奶接到身边享天伦,但仅仅三年就被大伯接了回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父亲是怨恨的,认为是兄弟间轮流赡养母亲的恶俗契约,还因为父母从小对我一贯的严厉让我再也无法依恋奶奶的呵护和温暖。

  后来才知道,奶奶害怕死后火化,无论怎么做工作都还是怕……

  我理解了大人们的决定,奶奶走后,我时常想起她,那时的条件回到几千公里的故乡和她团聚一次是多么难啊,但无论多难,父亲还是带我们全家回去了一次,那一次,是我们和奶奶的最后团聚。父亲说,近乡情怯啊!是因为害怕离别。

  几年后,得到她去世的消息,我和爸抱头痛哭,我坚持要跟哥哥陪爸一起回去,最终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我留在了家里。哥哥后来告诉我,爸爸在那个冰冷的冬天里守着奶奶的灵柩跪了三天三夜,以此弥补没有陪伴母亲的缺憾。

  而我,时常会梦到奶奶,时常会想:她的一生会不会痛,会不会流泪?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始终都在微笑,尽管年轻时就独自扶养她的三个子女,又帮妈妈带大了我们三个,但她从未抱怨过生活的艰难,从未埋怨过儿孙不孝,只是尽她所能付出她的所有,就像火塘里一只松木劈柴,默默的燃成灰烬。

  每年清明,我会找个僻静的路口给她烧些纸,告诉她我很想她。儿子稍大些的时候,我也会带着他,有一次,那小子点燃了纸,突然就跪下来磕了几个头说“祖祖保佑”,我笑着照他屁股踢一脚说“起来吧,祖祖知道了”。

  我亲爱的奶奶,我没有忘了你,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就像今天早上,我再一次从梦中泪流满面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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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窗外那棵合欢树
作者:雨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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