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随笔记录-一个母亲的承受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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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母亲的承受力有多大

  母亲历经磨难,至78岁,因疾而终。

  一辈子风雨磨难,一个又一个晴天霹雳,我都以为母亲是迈不过去了。可,一次次,暴风雷霆之后,黑云褪去,太阳再次挂上天空,母亲佝偻着身躯,仍然从挖心挖肝的阵痛中站立起来,傲视这薄凉的世界。

  是故,我一直默默估量,一个母亲,到底能承受多大的磨难,才能使她身心俱废,再也无力把呵护和慈爱施与我们。

  大哥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才生个儿子,为此严重超生,被除了教师之职,父亲也为此停了村卫生所负责人的差事。这个孙子,是家族的未来,也是母亲的命根子。但这个命根子长到八岁,被嫂子自行车带着赶集,唱着“鞋儿破,帽儿破”的曲子,直接跌倒在一辆四轮拖拉机轮子下。

  那时,我在外上学,回到村口,四叔告知了这消息,我来不及伤痛,大呼:那我妈呢?

  以我想象,这么大的惨祸,母亲岂有活命?

  可进了家门,母亲正剥玉米,见我,微笑,赶紧收拾饭菜。————母亲竟然没有倒下,竟然还在干活,竟然还……对儿子能微笑!那时,距离事故,还不足半月。

  更小时候,一次,社员们都上工了,于是和队长家儿子一起玩,为替他做作业,他给了我一块玉米饼子,好香啊,我又用我的弹弓换了第二块吃了。

  次日,工地上,队长夫人大声叫骂,说谁家骗子,骗了偷了他家馍馍。虽然没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是在说我的母亲。

  那时,人穷,却顾忌面子。谁家出了骗子小偷,几乎和出了劳改犯,或者和女子未嫁却怀孕,儿媳偷人一样,是叫全家抬不起头的事。

  我知道创大祸了,躲在外边不敢回家,我惭愧我辱没了一家的清白。

  我也担心母亲心里蹀血,气出病来,起码要旷几天工啊。可母亲将我劝回家,说:小儿子娃么,三天不吃饭也能装扮个卖面的,咋就能忍不了一点饥。

  那么丢脸面的事,母亲扛着,不误一丝正事。

  母亲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我的舅父。一辈子相互照应,同胞之情,深厚绵长。

  03年,母亲本来身体有恙,常年咳嗽不止。可舅父在一处废弃的窑洞挖沙时,窑洞坍塌将舅父活埋。后来,表弟只从现场捡回舅父一只眼珠,埋葬了。

  惨祸发生那一天,正好大哥出嫁女儿,吹吹打打过喜事呢。

  瞬间祸从天降,我们和二哥瞒着母亲,趁间隙飞奔舅父家奔丧。回来继续操心侄女出嫁之事。母亲也满脸慈笑,看那俊俏的小伙娶走她的孙女。

  晚上,客人散去,一家人愁着,如何将舅父之死告诉母亲。母亲开口了:你们别说了,我早知道了,你舅昨天被沙子塌了,唉……你们放心,我能撑住,我就这么命苦么。

  原来,村上一个快嘴婆姨,早早就把此事告知母亲,是母亲强压伤痛,完成了出嫁孙女的事。

  我们弟兄姐妹围着母亲,大恸,我们伤痛于舅父之惨,更伤痛于母亲强颜欢笑。

  世事无常,一切语言已经不足以抚慰老人家之心。

  一桩桩,一件件,人世风雨,未知惨祸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时刻斩落平凡人的快乐和安宁,这让我知道,一个母亲的抗压抗痛能力,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母亲,那是一根蒿草,虽然弱不禁风,却巨石压不夸,狂风吹不断。

  我想,母亲强大心理承受能力的来源是:无论多大的惨事,总有自己的亲人还活在这世上,她的任务不是很奢侈地哀悼死者,而是要想办法呵护生者。如此而已。

  想起陆艳萍讲的故事:

  瓦洛佳死在战场上了,邻居的夫人来劝慰瓦洛佳的母亲,却见那母亲正在熬着白菜汤喝。

  夫人惊诧:呀,瓦洛佳死了,你还能喝下白菜汤啊!

  母亲淡淡答:哪咋办?白菜汤里放了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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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窗外那棵合欢树
作者:太平犬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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