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个多事的孩子。
一岁,我爬上窗台摔下来,右脸在石子路上蹭出一条大口子,妈妈在半夜吹着凉风的街上一个人找了两个小时的计程车把我送到医院,见我脸肿得像馒头,她自责的在医院门口哭了一夜。
两岁,我从车框里滚到车如流水的马路中间。爸爸为了救我义无反顾的冲进车海。我没事了,爸爸膝盖的半月板摔碎了,十年后发现后才做了手术。爸爸为我忍受了十年膝盖的酸痛。
三岁,我得了奇怪的皮肤病,起了一身红疹,爸爸带我四处问诊。往往是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坐在爸爸的膝头,爸爸一动不动。回来后,爸妈用药材给我洗澡,阴暗的浴帘里,草药,蒸汽,和我的大哭大闹,至今仍记得他俩淋漓的大汗和忙碌的身影。
六岁,我开始练舞蹈。无数次的耍赖,却还是要哭着把韧带拉得生疼,我开始讨厌爸爸妈妈。一天,幼儿园午睡的我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妈妈;我闭着眼睛,感到妈妈轻轻的抹去我鼻尖上的汗珠,在我额上亲了一口。从此那个吻浸甜了我练功的汗水!
九岁,一场严重的肺病开始了父母为我求医问诊的路。只记得他们焦急的目光,关切的话语,匆忙的脚步;吃的永远是小摊面食,喝的永远是矿泉水;不停的做检查,问医生,辗转在那些长得差不多的车站,从那时起父母开始憔悴。
十四岁,练了许多年的琴被我固执的放弃了。爸爸几次和我谈心都劝不了我。我常偷偷看他一个人叹气。终于有一次,矛盾到了极点。我高叫:“我受不了了!”说完,便招来了一声响亮的耳光。爸爸气得开窗把琴和琴谱扔到楼下,一小时后,我在窗帘后面偷偷望见爸爸一个人在雪地上捡起摔烂的琴装进琴盒。三九天里,他把被雪水浸湿的琴谱擦干,一页页整齐的塞进羽绒服,手却早已冻得通红。我躲在窗帘后面大哭,泪水溶解了我所有的不解和怨恨。
回忆如电影片段在脑中迅速走过,而父母的恩情在过去的十几年早已汇成江河。现在他们依旧在没有理由、毫无怨言地为我付出,而我悄悄地察觉爸爸妈妈有了白发和皱纹,爸爸不再是那个扛起我乱跑的爸爸,妈妈不再是那个穿美丽洋装的妈妈。
现在轮到我为父母着想了。我不要等自己功成名就再大谈孝心,我知道那一刻比起父母无数个日日夜夜,点点滴滴都显得卑微。我只有一直对他们好,直到他们老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