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星是个孤苦伶仃命运多舛的男人,从小就没了母亲。可他又是一个幸运的人,在他身患肝硬化时,女友对他不离不弃,多年如一日地照料他;在他病入膏肓山穷水尽时,是社会的关爱让他逃过了生死劫。而今,这对经历了太多磨难的恋人终于修成正果了,他们准备在2005年11月5日喜结良缘。在这人生最激动最幸福的时刻,张儒星说:“如果没有女友的爱,没有大家的帮助,我早就是一把灰土了!”
2005年10月底的一天,秋雨潇潇,张儒星和刘旸接受了本刊记者的独家专访。在依稀的泪光中,一段凄美而感人的爱情故事徐徐拉开帷幕……
医学判处他死刑,痴情女友却不离不弃
张儒星家住安徽省濉溪县,家境一般,他上中学时母亲就去世了,是父亲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四人拉扯大的。高中毕业后,张儒星进入濉溪县瓷厂工作。1996年秋天,厂子破产,他成了下岗工人。张儒星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不久,他就在家门口开了一间影碟出租店。
1999年4月,25岁的张儒星鼻子老是无缘无故地出血,有时洗脸不小心一碰就鲜血直流。当时他也没太在意,他以为可能是自己最近火气比较大,注意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可几个星期之后,鼻子流血不仅没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流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只要一流血就难以止住。
1999年6月,张儒星家里盖房子,请了好多人来帮忙。大家发现张儒星的肚子几天之内突然变大了,都觉得很奇怪。
一天,张儒星在搬石头时,觉得非常疲劳,加之自己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变大,他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什么病了。第二天,在家人的陪伴之下,他来到淮北矿工医院检查,结果被诊断为肝硬化早期!
犹如五雷轰顶,张儒星一下子傻了:天哪,这种病和死刑又有什么区别?自己才25岁啊!
那天,精神几近崩溃的张儒星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也不喝。他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自己得了绝症,活的时间不长了,还不如早点“自行了断”……可是,有一个人让他放心不下,那就是和他情感甚笃的女友——刘旸。
刘旸也是濉溪人,1979年生。卫校毕业后,她就在张儒星小店对面的诊所工作。张儒星有时伤风感冒了,就到诊所买点药,一来二往,两个人便渐渐熟了起来,于是没事的时候他就跑到诊所来找刘旸聊天。刘旸皮肤白皙,文静善良,做事认真。在刘旸眼里呢,张儒星为人实在,虽不英俊,但很可靠,有安全感。
随着交往的深入,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他们相恋了。
当刘旸的母亲听说女儿交了一个家境一般又没有正式工作的男友后,一边极力劝阻,一边急忙托人给女儿物色条件优越的对象。可无论对方条件多好,刘旸从不去见,她告诉母亲,自己这辈子除了张儒星,谁也不嫁!这让刘母既生气又无奈。
一想到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友,张儒星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像个孩子似地哭了。他感叹命运的不公,同时下定决心:自己不能拖累刘旸,一定要和她分手,让她找个好一点的对象结婚,过幸福的生活。然后,我就跳河,了结自己的一生……想到这里,张儒星穿好衣服,奔出了家门。
刘旸见男友来了,急忙从办公室跑了出来。然而,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张儒星竟结结巴巴地对她说:“刘旸,咱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自恋爱以来从没闹过矛盾。现在,张儒星突然无缘无故地提出分手,刘旸觉得这中间肯定有隐情。
在刘旸的反复逼问之下,张儒星才将自己患病的事和盘托出。“天哪!”刘旸实在无法相信,生龙活虎的男友怎么突然就得了这种病呢?她和张儒星抱头痛哭起来,哭完了,她坚定地对张儒星说:“你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放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你放心,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陪伴在你的左右,和你同生死共患难。我们要一起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你一定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张儒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友,答应她:“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说完,这个七尺男儿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他紧紧地拥着刘旸,久久不愿分开。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第二天,在刘旸的陪伴下,张儒星来到淮北相山区人民医院,找到了治疗肝病很有名的吕医生。吕医生在检查后说:“你脸无光泽,小腿浮肿,病情已相当严重,需住院进行治疗。”可张儒星手头上根本没钱,只好先开了一些中药,回家进行“保守治疗”。
从此,刘旸为了男友,开始踏上漫漫求医路。她经常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处跑,打听有什么新药、秘方可以挽救男友的生命。因为重病,张儒星的店早就关了门,而且“保守治疗”每月也要600多元,这对毫无积蓄、仅靠刘旸微薄工资来维持生活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段时间,刘旸拼命地工作,还找了份兼职。她不再买新衣服,中午在单位吃的都是方便面,她要节约每一分钱来为男友治病。
张儒星是一个人单住,发病时,连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他,刘旸辞去了那份收入还算不错的工作,决定搬来和张儒星一起住,共同去和死神抗争。母亲在听了女儿的想法后,气急败坏地说:“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以后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在走出家门的一刹那,刘旸哭了,虽然在心底,她爱这个家,爱父母,可一想到男友的病,她又义无返顾地向前走去,她在心里对母亲说:“妈妈,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日子就这样在苦苦煎熬中度过。半年后,张儒星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那时的他不仅鼻子频繁流血,就连牙龈、消化道也开始出血,三天两头发高烧,肚子胀得透明,血管清晰可见,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1999年12月的一天,张儒星发现自己的大便带血,之后开始发高烧,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刘旸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在医院,张儒星吐了近半盆血。医生说:“张儒星已经到了肝硬化中期,必须住院接受治疗,否则生命不保。”
这天晚上,张儒星的病情又加重了,他持续高烧,还不停地说胡话。刘旸当时被吓坏了,她跑去找医生,声泪俱下地说:“医生,求求你,无论如何你都要救活他,我不能没有他啊!”说完就要给医生下跪。在场的医生都被她感动了,医院立即组织医护人员进行抢救。两个小时后,张儒星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男友脱离了危险,刘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一天她滴水未进,护士劝她吃点东西,可刘旸说:“张儒星还没醒来,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说完又哭了起来,一旁的护士都被感动得落泪了。那天晚上,刘旸就这样一直坐在张儒星的病床边,抓着张儒星的手,嘴里喃喃自语:“张儒星,你可一定要醒来呀,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护士对刘旸说:“你们还没结婚,可你却把男友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宝贵,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隔壁病房有一个男的也是得了肝硬化,他老婆知道后,竟背着他,和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了。”
张儒星昏迷了三天,刘旸在他的旁边坐了三天,她坚信男友不会就这样抛弃自己一个人走了。
三天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地照在床上的时候,张儒星睁开了双眼,生命的味道扑面而来。刘旸高兴极了,她问张儒星:“你认得我是谁吗?”“你是刘旸啊,怎么问我这么怪的问题?”刘旸笑了,可眼角却有大滴的泪落了下来,她知道,男友又逃过了一次生死劫!
后来,刘旸又听说宿州有从南京来的专家,对治疗肝病很有经验,她便借钱带张儒星去了宿州。中午的时候,刘旸让张儒星在医院休息,她去买饭。可饭来了,张儒星说啥也不愿吃,他要和刘旸一起吃。刘旸说自己在饭店已经吃过了,说着还让张儒星看她嘴角的油迹。其实,刘旸在去买饭时,偷偷地买了包方便面,在饭店就着开水吃了。这几年为了省钱给张儒星治病,刘旸一直都吃方便面,最后吃伤了,只要一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想吐。
看着眼前为自己奔波操劳的女友,年纪轻轻就满脸皱纹,张儒星的心都在滴血。他问刘旸:“你对我这么好,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呢?”刘旸问张儒星:“还记得我们上学时念过的《孔雀东南飞》吗?那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那里面有一句我非常喜欢,其实也就像我对你的爱——‘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张儒星紧紧地拥住女友。虽然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可他却拥有最真挚的爱情,哪怕有一天自己突然离开了人世,这辈子也值了!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从2000年到2003年,张儒星一共住了30多次院,医院曾对他下过四张病危通知单,但刘旸始终都没有放弃,每次都守候在张儒星的身边,一次次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几年来,刘旸日复一日地照顾张儒星的生活;只要张儒星的身体好点,自己能够下床吃饭,她就会出去找份工作——对于这对恋人来说,钱太重要了;可张儒星只要一发烧,刘旸就要辞去刚刚找到的工作,回家照顾他。刘旸告诉记者,她几乎什么工作都尝试过了:饭店服务员,送奶工,建材店营业员,保险业务员,药店售货员,服装店营业员……可再累再苦,她的心里都是高兴的,毕竟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有这份感情,就已足够了,别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2003年春天,张儒星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他不仅胃疼得难以忍受,而且消化道也开始出血,这时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肚子腹水太多,脊椎承受不了)。他隐隐觉得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这次极为严重,死神仿佛随时都会来临。
刘旸赶紧将张儒星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张儒星已是肝硬化晚期,肝开始萎缩,呈锯齿状,生命随时都有危险,惟一的办法就是换肝。”可换肝需要几十万元呀!现在能借的都借过了,到哪去筹集换肝的钱呢?
几天后,在刘旸的啼血呼唤下,张儒星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医生都认为这是个奇迹——一般的肝硬化患者吐血一两次就可能没命了,可张儒星却一次又一次地活了过来。或许是爱情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吧。
虽说张儒星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那几十万元的换肝费用就像是天文数字一样遥不可及。从医院回来之后,张儒星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想起自己几年来被病魔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想起刘旸为了筹集给自己看病的钱而四处奔走求人,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绞痛,轻生的念头又在他的脑子里悄然泛起。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正在睡觉的刘旸突然觉得床头柜轻轻的响了一下,她一惊,习惯性地摸了摸睡在旁边的张儒星,却发现他不见了。她急忙开灯,发现床头柜上有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张儒星写给她的遗书:
亲爱的刘旸:
这是我第一次称呼你‘亲爱的’(也是最后一次)!以前我没有这么称呼你,是因为我把对你的爱深埋在心底。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是我不想陪你一生一世,而是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我走了,别为我伤心流泪,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上天恩赐的,我已经很满意很幸福了,我活得也值了。我走了以后,你要找个健康的人结婚(健康太重要了),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我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来世再爱你的张儒星!
2003年5月27日别离
刘旸傻了,她知道张儒星肯定是去寻死了,她急忙跑了出去。
在离家两里路的地方,刘旸看见了正步履蹒跚的张儒星。面对气喘吁吁的女友,张儒星的眼泪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他说:“刘旸,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有你的这份爱,我已经很满足了,求求你让我去死……”刘旸急了,哭着对张儒星说:“这么多年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你却要半途而废,你要是真不想活了,今晚我和你一起去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两个人走投无路之时,县医院的一位医生告诉刘旸:“安徽省立医院在开展首例肝移植手术活动,正在挑选合适的病例,可能会免除一部分费用,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刘旸欣喜若狂,她看到了希望。
2003年7月1日,刘旸和张儒星来到了省立医院。第二天,医院接收张儒星住院,开始让他进行调养。
由于是安徽首例肝移植手术,医院对此非常重视,不仅免除了张儒星40多万的手术费,还组织全院相关科室医护人员进行术前讨论,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布置,以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手术时间定在7月18日。这天上午,打过术前针的张儒星已说不出半句话。刘旸紧紧抓着张儒星的手,他们就这样相互看着对方,一切的交流都靠那双心有灵犀的眼睛。
上午11点,张儒星被推进了手术室。刘旸就在走廊里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她认为张儒星的手术一定会成功,他们还有好多的心愿没完成呢。7个小时后,医生告诉刘旸:“手术非常成功!”隔着玻璃,刘旸看见张儒星脸色苍白,全身插满了管子。此时的她开心极了,她似乎看到了阳光灿烂的未来……
由于张儒星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刘旸每天就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守着,白天坐在地上等,晚上就铺张席子睡在走廊上。7月的合肥,天气就像个大火炉,刘旸全身长满了痱子。值班室的阿姨被这个坚强痴情的女孩感动了,每天晚上都不关门,只为了能让房间的冷气带给刘旸一丝凉爽。
9月23日,换肝后的张儒星终于康复出院了!
可张儒星肝移植后终身要吃抗排斥药,每月都需3000多元。省立医院不仅免除了40多万的手术费,而且全部医药费都暂时给欠着,可沉重的经济负担还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每次来医院复查,路费都是七拼八凑的。为了能省点钱,张儒星每次到合肥下车之后,都从车站一步一步走到省立医院。有一次,实在筹集不到路费,刘旸只好将留了几年的辫子剪掉,卖了35块钱。
为了男友的生命,刘旸一直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2005年2月,刘旸被查出卵巢囊肿,医生建议立即做手术,因为囊肿万一变成恶性的,不仅影响以后的生育,还有可能危及生命。可男友到医院复查的路费都没有,自己拿什么做手术啊?刘旸放弃了手术,连医生开的药她也从没买过。刘旸说药太贵了,一盒就要20多元。每次发病时,她都强忍着,生怕男友看出来。
生活虽然十分艰苦,可有张儒星在身边,刘旸还是感到十分的幸福。由于肝移植手术十分成功,两年来张儒星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刘旸告诉记者,她已经奇迹般的有了三个月身孕,这让她和张儒星激动不已。
“未来的路虽然坎坷,但我们相恋了8年,最困难的日子都一起走过来了。张儒星需要我的照顾,我们的爱也需要归宿。”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张儒星和刘旸在他们那间几乎家徒四壁的简陋的新房里唱起了歌,那是他们都非常喜欢的那首《最浪漫的事》: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看着这对患难恋人幸福坚定的表情,记者真诚地祝福他们:真爱无敌,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