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安站着上北大!清贫岁月但见激情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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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相伟,1982年出生,湖北随州人,家境贫寒;2005年大专毕业后南下广州打工,2007年8月到北京大学当保安,2008年10月通过成人高考考上北大中文系,2012年荣获“2011中国教育年度十大影响人物”;其求学励志事迹先后被《人民日报》《中国教育报》等多家媒体报道,并成为“2012年全国高考作文十大素材”之一;著有《站着上北大》一书,北大校长周其凤亲自作序。

  甘相伟到北大当保安之前只是一个小人物,他自称“草根”、“蚁族”、“青年农民”、“普通保安”,但他不屈服命运安排,在没有资源、毫无背景的情况下,在清贫岁月里,他不自卑不气馁,用一腔求知激情,实现了人生跨越。以北大保安身份,考上北大中文系,拼命获得与北大学子并肩就读的机会。

  他在北大这几年,读书写作,写尽自己的心路历程和奋斗痕迹,成为底层人物的励志典型。从这位“北大励志哥”身上,我们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知识改变命运”!他就是一个鲜活的草根传奇。

  近日,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

  “三流大学生”到北大当保安

  记者:恭喜你就要毕业了。我看过你的简历。你的经历相当“混搭”,2002年从湖北参加高考,考上湖北经济管理大学长江职业学院,2005年7月份毕业后南下广州、佛山当法律顾问,一年后到北京大学当保安,2008年参加成人高考到北大中文系学习。从广漂到北漂,为什么决意“北上”?

  甘相伟:在广州、佛山工作期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更好地认识了自己,明确一生要走什么路。一个不足就是没有学会说粤语。广州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城市,只是我那时决意要圆我的北大梦,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入眠,所以就听从心灵的呼唤,来到北京。

  记者:读了大学去北大当保安,心中有落差吗?

  甘相伟:确实有一点,但当年高考惨败后我一直不甘心。2007年,我在北京朝阳郊区的一所打工子弟学校做语文教师。第一次进北大校园,我也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感觉一切都是新鲜迷人的。北大之大,景色之奇,建筑之美,都超乎我的想象。

  记者:你也可以边当老师边备考,毕竟当保安的工资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你的家里并不富裕。

  甘相伟:机缘巧合的是,我当时在一栋教学楼前透过玻璃门看见桌子旁坐着一位年轻的保安,当时他正专心读着一本文学书,温文尔雅。这个保安的年龄看上去和在校大学生差不了多少。我很纳闷,保安的本职工作就是值勤,维持好正常的教学和生活秩序,怎么有人允许他在值班时间看书呢?通过交流,我得知他中专毕业,因向往北大的学习氛围,毅然选择做了一名北大保安。

  更重要的是,他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北大保安大队有鼓励保安员学习的传统,对于一些刻苦求学的保安员,保安队还会帮他们调整适合学习的岗位和班次,比如安排到教学楼值班。在这里,那些好学的保安员便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看书学习,而且也方便向教授、学生请教。我突然有些动心,就决定面试北大保安。

  记者:有媒体报道称,北大保安队17年来走出300多名大学生,北大保安队的副队长张国强拥有清华和中央党校两个本科学位,还通过了全国司法考试。你当时是冲着要考上北大去的吗?

  甘相伟:嗯,在北大当保安算是低成本成功。我更愿意把北大保安大队看成是一个人才储备库或者人才中转站,倘若在北大你觉得自己已修炼得足够好,当然可以通过合理流动,去追求人生更大的发展空间,实现更大的人生梦想。在这里既可以工作,也可以学习,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我很知足。

  清贫岁月,激情相伴

  记者:你在北大的身份显得很特别,穿上制服,是北大一名普通保安,每天往返于执勤岗位;换上便装,是北大学子,奔走于北大课堂、图书馆之间;出了北大门,站在支教的讲台上,学生们又称你为甘老师。你怎么做好这些身份所应该承担的工作?

  甘相伟:每当我执勤站岗的时候,我的角色就是扮好北大的一名普通保安,在这个岗位上你可以携带自己的梦想,但最好不露声色。站在北大校门口,每天面对成千上万的人,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是骑自行车的还是开宝马的,当他们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都一律向他们敬礼。

  当我脱下保安服,匆忙赶到中文系的课堂时,我能够马上安静下来,认真地聆听中华民族浩瀚的文学史,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展开热烈的交流。

  当我和民工的子女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总会和他们贴得很近。我不遗余力地向他们传递知识和梦想,告诉他们,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现实的一切都不足畏惧。

  记者:三重身份意味着辛劳,想来这几年过得不轻松。你抱怨过吗?

  甘相伟:在北大我是没有休息日的,我每天都要工作和学习,一般早上6时30分起床,先到未名湖畔读书散步,有时还会帮清洁工阿姨打扫厕所,我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艰难和委屈,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炼,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只要你不用对立的眼光去看,都是一种人生的锻炼。

  我是边工作边读书。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从工资里面节省出来的。在吃饭、穿衣方面没有什么讲究,只要吃饱就好,穿衣要干净自然。还有就是我特别喜欢买书,有时会为了花很多钱买书而宁愿吃一段时间的方便面,我把精神食粮看得很重。苦难的家庭生活给我的一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也磨炼了我的坚强意志,我觉得我是一个敢于直面困难、勇于挑战自我、自强不息的人。

  我小时候也抱怨过为什么我就出生在农村,每个星期要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但我后来变得坦然了,因为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只有经历这样的磨难未来才能积极地做好有挑战的事情,所以在我心里没有多难的坎,只有多大的决心去应对。

  记者:为什么会选择读中文系?

  甘相伟:我从小热爱诗词,喜欢写作,北大中文系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所以就决定报考。顺便说一句,文学在我幼年苦难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经常跟着书中人物的命运一起去哭泣和欢笑。在备考北大中文系的过程中,我更是体会到了这一点,那段时间,我担任安保志愿者,看到全世界的运动员都在挥洒泪水和汗水,他们每天都从我身边经过,有时还会用英语聊天,我被这种奥运拼搏精神所感动,所以说生活就是苦中有乐,乐中有苦,关键是看你怎么去对待生活。

记者:在北大学习会感到吃力吗?最有兴趣的课程是什么?

  甘相伟:上古代汉语课会有点吃力,但我会向老师请教,他们常常带给我很多灵感。我特别喜欢中国现当代文学,像曹文轩老师主讲的《小说的艺术》、陈晓明老师讲《文学评论》的课程等等,从中我体会到人物命运的悲欢离合和大千世界的人生价值。

  记者:北大的学生一直都有敢于质疑、勇于创新的精神,你在学习生活中也具有这样的气质吗?

  甘相伟:这一点我特别认同,教育就应该要有创新,要培养学生的个性,我们在尊重老师的前提下,会有各种课堂辩论,有一次我和老师讨论一个有没有纯文学的问题,文学是否一定融入了作者的政治立场等等,就争得很激烈,当然我相信这个问题一直会讨论下去。

  记者:先工作再读书,这样的经历在国外并不罕见,但在中国却比较少,这样的经历会让你和其他直接从高中考上北大的同学有什么不同?

  甘相伟:每一个人经历不一样,我是比较看重实践的,工作以后再读书会更有针对性,读书不会盲目,会更有一种批判的眼光,因为我总是愿意和现实结合起来。当然能直接从高中考上北大,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很优秀了。但也要有一种归零心态,万万不可骄傲,因为同学们都很棒,竞争很激烈。

  记者:你和同学们相处得如何?加入了什么社团?当了学生干部吗?

  甘相伟:我们同学之间相处得很融洽,彼此之间特别爱开玩笑。最难忘的就是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去北戴河游玩,坐在大巴里玩游戏,笑得前俯后仰。来北大后,我总是想起农民工子女接受教育的情况,为此我加入了北京大学教育知行社,做支教老师,到北京市昌平区振华学校给学生们上课。我没有当学生干部,但我总是为同学们服务,例如帮助他们第一时间买电影票,既便宜又有好的座位,因为我身在北大,近水楼台先得月。

  记者:老师们对你会进行特别的关照和辅导吗?

  甘相伟:教育学院的鲍威老师发现我特别喜欢学习,就让我走进她的课堂,她在教育学方面的学术成就很大,所以至今我仍然感谢她。至于老师对学生的关照,只要学生在学习方面有求于老师,老师都会给予帮助的,而我可能学习的愿望比较强烈,给别人的感觉好像是老师特别关照我。

  圆梦:北大演讲校长写序

  记者:在北大读书期间有什么难忘的经历?

  甘相伟:我在北大作了一次演讲。2008年,班委会为了锻炼同学们的综合能力,决定以“我学习、我工作、我快乐”为主题,举行一次演讲活动。

  都说站在北大的讲台上有点诚惶诚恐,我确实感受到了。那次演讲我主要讲了我的成长和求学经历、求职经历。我越谈越兴奋,心情也越来越激动。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进入演讲状态,我特意谈到普通劳动者的光荣和伟大,当时坐在讲台下面的有北大的老师、学生、平民学校的学员,还有志愿者等。当我演讲完毕,走下讲台之际,他们热烈地为我鼓掌,肯定我的表现,我感觉非常美好。

  记者:在北大读书时遭遇过别人的讽刺吗?遇到过心仪的女孩子吗?

  甘相伟:讽刺倒没有,只是有些人不理解,说在北大站岗还学习什么呀,但我遇到的更多的是鼓励和支持,为此我要谢谢北大的老师和同学们。我遇到过心仪的女孩,我也希望在合适的时候向她表白,毕竟自己年龄慢慢大了,父母着急啊。

  记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站着上北大》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甘相伟:一方面,我有写作的爱好,平时也写一些东西,另一方面在北大有很多老师、学生在看到我的故事后,觉得很有励志意义,鼓励我把自己的求学、工作经历写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我也觉得很有社会意义,于是就写了这本书。《站着上北大》这个名字很适合我的情况,我是在北大站岗巡逻考上北大的,形象生动。

  记者:北大校长周其凤为你这本书作序时说“被你感动了”,如何请来校长写序?

  甘相伟:第一,这本书我请了一些北大的老师、学生帮我写评语,我最后一看,就剩下北大校长没有邀请了,于是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周校长写了一封信。第二,我知道周校长是从湖南农村考上北大的,能够理解农村孩子的求学艰辛,我是从湖北农村考到北大的,所以我就向周校长汇报了我在北大的工作、学习情况,并表示渴望得到周校长的鼓励。第三,周校长特别平易近人,每次我到校长办公楼去拿信件,看到周校长,他都会向我们问好,我感到特别亲切。

  荣耀:曾为胡主席站岗

  记者:有个有趣的“传说”,北大的保安具有哲学思维,会问进入者三个哲学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在站岗的时候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甘相伟:呵呵,这说明,在北大,学习是常态,人人皆可为师。

  在北大当保安,亲历的很多事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其中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为胡锦涛主席站岗,这是我最大的荣耀。

  2008年5月3日,胡锦涛主席视察北大。我被安排在通往北大42号学生宿舍楼的主干道上负责站岗执勤。那天雨很大,大概上午11时左右,当主席的车子经过我面前时,我立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一刻,我的热血在体内沸腾。听身边的同学说主席还向我点头致意,那位同学当场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在雨中向我微笑。

  作为北大的一名普通保安,虽然我不能与主席当面交流,但能参加主席的安全保卫工作,已经倍感荣幸和欣喜了,毕竟我尽了一名保安应尽的责任。

  在北大执勤期间,我还见过温家宝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外国的领导人有俄罗斯的梅德韦杰夫、韩国的李明博、澳大利亚的陆克文等。

  我还私放过曾子墨。2008年,曾子墨要来北大主持一个节目,但是事先没有办车证,我读过她的书,她坐在车里被我认出来啦,通过简单的谈话,我就让她的车从北大西侧门开进去了。

  记者:你怎样评价自己的成功?你会对其他也要来当北大保安或者也有着奋斗想法的年轻人说什么?

  甘相伟:我觉得成功只是一个阶段性所取得的成绩,现在看来,我是取得了一点成绩,但不能得意洋洋,未来要更加努力,一个人有名,就更应该为老百姓做事。不管是做保安还是在其他的领域奋斗,我认为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做真正的自己,人生有限,要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记者:“站”着上北大,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还继续做保安吗?

  甘相伟:保安行业经过20多年的发展,正逐步走向规范化。作为一份工作,每一个人的理解不一样,每一份工作都有三个理解,第一是就业,第二是职业,第三是事业。做保安也有被评为全国劳模的,作为我来说,我只是把它作为就业看待,在北大站岗巡逻固然可以体现我的价值,但我辞职出来以后,我的社会价值会更大,未来可以选择在大学做辅导员或者在中小学做语文老师。

  我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从山窝子里走出来的一个放牛娃,我曾经自卑过,但从来没有屈服过。我注定是要走出大山的,因为我觉得我有很多事要做,我感觉外面的天地空间很大,我可以做成很多事,当下的一切都不能满足我真实的需要,我不能永远守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年年在稻田里插秧。

  记者:回首你的保安求学经历,你想对本刊读者说些什么?

  甘相伟:记得我刚在北大西校门站岗那会儿,有一位参访北大的老先生问我:“保安同志,你知道‘北京大学’这四个字是谁写的吗?”我脱口答道:“毛泽东。”老先生马上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他告诉我,他的孙子今年参加高考,而且报考了北大,倘若考不上就让他来北大当保安。

  我听后深感愧疚,原来“北大保安”在他们眼里,也是那样的神圣。

  有一次,一位北大哲学系的博士经过西门时,一位保安迎头就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这位博士一下子给惊呆啦,自己苦苦思索几十年的问题,居然在这里迎刃而解,从此以后拜实践为师。

  我常说,走在北大的校园里,你的前面可能是一位学士,后面可能是一位硕士,左边可能是一位博士,右边可能是一位知识渊博的院士。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身处其中,能没有压力,能不奋发上进吗?在这里,我一方面常常感到自己被包围在知识的海洋里,呼吸有些困难,另一方面因为受到周围学术氛围的感染,拼命地读书学习,兴奋不已。

  感恩生命中遇见的每个人,每件事。我真的不敢奢求什么,如果我的这些用生命用泪水写就的奋斗故事能够给读者带来丁点儿的帮助,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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