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姗发给我一条微信,问明天是否有空。
我被朋友们戏称为“中老年妇女的杀手”,赵姗人长得漂亮,不仔细看,她可能会被认为是青年妇女,但看她的孩子,估摸着应该算是中年妇女。
这样的女子,脸蛋子有,风韵也有,呵呵,正是我喜欢的菜。
必须得有空呀。
赵姗看我答应得爽快,立马,电话就打过来了。
声音甜美,态度委婉,听了半天,心里一喜:她要请我喝茶!
太好了,这些年我可没少请过美女们喝茶,但是美女请我,却是第一次。
我摸摸口袋,说还是我请你吧,就定名典吧──离你上班的地方近,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咱偷偷溜出来喝了茶,再偷偷地回去上班,没有人会发现。
赵姗说还是来我家吧。我老公和孩子都不在。
嘿嘿,那必须得去了。
约好了时间,赵姗开车来接我。
赵姗的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我知道她的老公小戴是个烟鬼,以前来的时候,家里总是散发着好闻的烟味;赵姗的孩子是个玩具迷,总是堆着缺胳膊的变形金刚、断腿的光头强什么的,可是现在呢,那些玩具也没有了踪影。
赵姗在书房里放了《高山流水》,可能是怕人听到吧,不注意,几乎感觉不到──我站在她买回来的一幅宋人山水前,耳朵却不怀好意地听着盥洗间传来的水声。
──这个赵姗,是在洗澡吧。
茶呢,如果有,我真想咕嘟咕嘟朝肚子里灌一壶。
赵姗湿着头发捧来了一个小泥炉。
环境比茶吧里好吧?这水也不错,昨天我们一家去一座大山里玩,我用矿泉水瓶接了一点儿岩缝里的水,突然想到了烹茶。
你是连夜坐飞机回来的?我的心里有点儿小激动了,这瓶水,我刚才看她从保鲜柜里取出来的呢。
赵姗又拿出一盒茶叶,还没打开,她就很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茶叶也不错。我讨好地说。
赵姗就笑,你懂个什么茶呀?要是真懂,能去茶吧里?
看她慢腾腾地洗着茶具,我就知道这茶具其实也不错。
小泥炉里其实暗藏着一个电磁炉,赵姗把插头引到一个插座上,泥炉里就冒出一点儿虚假的火焰,炉子上的水就开了。这些水只是些普通的水,赵姗要用它来洗茶具。
我看看手机,赵姗很警觉:你要看时间?
她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个锦盒,慢腾腾地要打开。
──怎么了,她要送我礼物?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姗从盒子里拿出一块表:用这个吧,手机只是用来打电话的,很精致的人不会用它来看时间。
我晕。
我只好尴尬地敷衍:我看看上面的短信息。
在赵姗忙碌的过程中我看到她的手机触屏亮(静音模式)了三次,我看得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她的老公小戴。
你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我问。
赵姗的杯子里已经有了一点儿茶汤,她两只手端起来放到鼻子边,氤氲的茶香飘到了我面前,我贪婪地吸了一口。
赵姗没有回答我的话,她把菊花黄的茶汤泼到了茶宠上:“第一泡茶,汤有点儿硬。”
在赵姗烹茶的过程中我假装把玩她拿来的表:我到她家的时候是两点,现在4点了。
现在4点半了。
现在5点了。
不知道她的茶什么时候能泡好。
喝到茶的时候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表──6点差一刻。
那是怎样的一杯茶呀,茶汤是一种透明的黄,像我把玩了多年的核桃。而且绵软秾糯,它明明冒出了杯口,却不淌下来,像一个果冻(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来形容),明晃晃的,颤巍巍的。
就是茶具太小,只有酒杯那么大一点儿。
喝罢这杯茶,天也就黑下来了。
赵姗开着车送我回去。
像我这样的人,竟然浪费了半天的时间来品一口茶,想想,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开始怨恨起这杯茶来:它居然把粗糙的生活打磨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一直向往赵姗的生活,现在想来,她过得不一定比我快活。
我让赵姗在离我们小区远一点儿的地方停下来──因为一直忙着写稿挣钱,我几乎一年多没散步了──剩下的一截路,我想好好地溜达一会儿。
顺便去买一包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