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权附贵,初恋女友东南飞
1972年,我出生在湖南省新化县,虽然家境贫困,但老实巴交的父母却对我寄予厚望。几代人都没有走出泥土地的现实让他们产生了一个最朴素的想法: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书吃上“公家饭”。在他们的关爱下,我一路蹿升,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深得老师喜爱。至今想起来,我之所以出类拔萃,也许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恩重如山的父母,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同村的紫儿。
紫儿小我一岁,家境却比我强多了,住的是气派的砖瓦房。由于是邻居,上学时我们就同去同回。有时候遇到困难,我也会很自然地帮帮她,充当护花使者。放学后,我们就在一起玩过家家。我扮新郎,她扮新娘,小伙伴在旁边唱:“小黎子,做新郎,娶了紫儿进洞房……”我俩常常被臊得满脸通红。
1990年,我和紫儿同时考进了高中,但仍保持着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吃饭时,我们就会坐在一起,分享从家里带来的好菜。我的衣服破了,紫儿就会找来针线,替我缝补,两人之间默默地互相帮助着、关心着。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进入青春期的我们渐渐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异样感觉。
高二那年,我家横遭厄运。父亲晚上守瓜田时,不小心掉到一个深坑里,当场摔断三根肋骨。为了赚钱给父亲治病,我悄悄去了浙江打工。当紫儿在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上找到我时,她大声质问道:“马黎夜,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这辈子你就想这样下去吗?”我红着眼,一言不发。紫儿就冲着我大喊:“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后来,她从家里拿了3000元钱替我渡过了难关,我也回到了学校。
除了拼命学习,我无以回报紫儿。皇天不负苦心人,1993年,我和紫儿双双考上北京的一所重点高校,而且两人学的都是高分子材料专业。就在启程赴京的当晚,我把紫儿约到了小时候经常玩过家家的那条小河旁。清清的河水在静静地流,我悄悄地抱住了紫儿,对她说:“知道吗?我早爱上你了!”我只感到怀中的紫儿一阵颤栗,脸上娇羞如花。
大学头两年,我和紫儿或秉烛夜读,或赏香山红叶,或游万里长城,过得充实又自在。
然而,这种良好感觉并没有保持多久。大三一开始,我就发现紫儿变了:以前从不化妆现在要精雕细琢,以前从不打的现在要以车代步。甚至有一次,她过生日,认为我送的礼物太轻而大发脾气,说在姐妹们面前丢了丑。我怎么哄她劝她都无济于事。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紫儿的这一切变化全是因为那个深圳人侯增。
侯增的父亲是私营业主,母亲是政府官员,家境非常优裕,因此是校园里有名的“大款”。我当系学生会副主席时,曾当面批评过他的许多做派,引得他怀恨在心,一直想报复我。所以对青春靓丽、活泼大方的紫儿他已瞄了许久,并对同学扬言,非把紫儿从我手中夺走不可。凭着对紫儿的了解,当初我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紫儿竟真的被他抛出的香饵“俘虏”了。侯增经常带着紫儿出入酒楼茶馆、歌厅舞厅、泡吧、上网、看明星演唱会,把紫儿哄得芳心大开。生日的时候,侯增还一口气给她送了999朵玫瑰。
我曾苦苦地劝过紫儿,但换回的却是一顿奚落。紫儿告诉我,她就喜欢那种“潇洒”生活。1997年大学毕业,我选择了长沙,而紫儿不顾我的挽留,和侯增“比翼双飞”去了深圳。
“出生入死”,我与大哥共创伟业
就在紫儿和侯增登机的当晚,我独自泡在韶山路边一家小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想着心上人不顾劝阻,竟然弃我而去时,那种伤感立即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痛。我开始恨那些“为富不仁”的“资产阶级”,他们不就是靠手中的“银子”夺走了我的心上人吗?那好,我一定要赚大把大把的钞票再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滋味,否则我会不甘心。我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出酒吧的,只知道我的心被那晚的倾盆大雨浇得冰凉透顶。
我首先应聘到了一家化工厂工作,但由于工厂实在不景气,试用期未满我就主动走人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大哥雷一众“收留”了我。那天,我去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内的一家公司推销产品,却被当众赶了出来。就在我无地自容地往电梯里钻的时候,慌里慌张踩了别人一脚。幸亏那位中年人只是宽厚地一笑,并没计较。看着窘得满头大汗的我,那位中年人竟主动和我聊了起来。我才知道他叫雷一众,正是那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当知道我毕业于北京名牌高校、却做着推销工作时,他不由连连叹道“可惜,可惜”,并当即表示希望我到他所在的公司工作。就这样,穷途末路的我幸运地捞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哥在公司负责科研开发工作,是公司的技术权威。我一进去就被他安排在技术部工作,公司主要从事新材料产品的研究发展,和我的专业正好对口。但刚一进去,我感到了要把理论知识真正运用到实践工作中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幸亏大哥心细,没多久,他便特意安排了技术部副经理带我,而且一旦有空,他也会手把手教我。连续半年,我日夜泡在公司的实验室里,慢慢地,终于掌握了公司产品的部分关键技术。
就在头顶一片蓝天的时候,大哥和总经理之间却产生了难以弥合的分歧。起因就是公司的ARSX产品在两年的研发过程中,因为在关键技术上一直没有重大突破,总经理对此失去了信心,决定终止这一项目。而大哥却认为,没有大进展只是暂时的,如果现在撤除对ARSX的支持,无异于釜底抽薪,将导致前功尽弃。
争论的结果就是大哥离开了公司,跟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我。大哥注册了一家公司,开始单干。我顺理成章地成了公司技术部经理,也顺理成章地担起了ARSX产品的研发任务。
皇天不负苦心人。1998年3月21日,我们终于攻下了ARSX的最后一道难关。在那激动人心的一刻,我和大哥都泪花闪烁,紧紧相拥。
再续前缘,红颜知己设下玫瑰陷阱
产品研制成功给我们带来的自然是滚滚财源,公司的利润呈几何级数惊人地增长,每天全国各地要货的订单雪片般飞来。公司也改造成了股份公司,我出任副总经理,分管最重要的部门——产品研发中心。
1999年7月份,我们又研制成功了ARSX第二代,它比第一代性能更佳,技术含量更高。一个月后,被作为重大高新技术成果向科委申报了科学技术进步奖。
就在公司赢得爆炸式扩张的时候,也引来了同行的嫉妒。他们先是联手打价格战,但由于ARSX的质量一枝独秀,最后倒是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有几家卑劣的同行居然派出小偷来窃取我们的技术资料,有的甚至不惜重金拉我们的员工下水。然而,无论怎样,他们都没有得逞。原因就在于ARSX的全套技术只有我和大哥知道,那个装着核心技术的保险柜也只有我和大哥知道密码。如果不撬开我俩的口,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些“核心机密”的。
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我防住了其他人,却没有防住我那初恋的女友——紫儿。
再次见到紫儿是在一次“精心设计”的车祸中。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那么多。那天,送完客户从黄花国际机场返回时,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人拦车。原来发生了车祸,伤者急需送医院抢救。我当即毫不犹豫地停了车。但是,当伤者被抬上车时,我却被惊得目瞪口呆:那人竟是紫儿!
幸好没有伤着筋骨,只一个星期紫儿就出院了。当我把她从湘雅医院接出来时,告诉她已经买好了飞往深圳的机票。谁知,紫儿却突然像饱含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得昏天黑地。她抽泣着告诉我,原来到了深圳没多久,侯增就投入到一个贵族小姐的怀抱。这时,她才醒悟到放弃我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于是她到了长沙,但总是感到没脸见我。所以,虽近在咫尺,也一直没来找我,只是在我经常经过的地方躲得远远地偷偷看我。这次就是因为在“偷看”时没留神被汽车“刮”伤了,才“偶然”遇上了我。
听完紫儿断断续续地哭诉,我的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我只知道,那时我已经彻底原谅了紫儿,紧紧地拥住了她,就像那晚在家乡的小河旁一样。
自从有了紫儿,我那颗沉寂的心又怦然动了起来,开始了丰富多采的新生活。节假日不再是泡在实验室,而是和紫儿一起去爬岳麓山,吃农家饭,或者干脆两人一起骑车跑十多里路去河沟里捕鱼捉虾。就这样,两人的感情在充满温馨的浪漫情调中重又迅速升温。
没多久,我带紫儿拜访了大哥,他也终于知道了我俩所有的事情。我原以为,精明但宽厚的大哥一定会对我表示祝贺。但我没想到,他却对我说:“黎夜,现在我们的ARSX技术面临不少竞争对手,你要小心。”尽管大哥话未说明,然而我知道,他指的是紫儿。我哑然一笑,心里在想,大哥也未免太神经紧张了。紫儿是我的红颜知己,她怎么会“出卖”我呢?
噩梦醒来,我竟是那个可耻的“商业间谍”
然而,我大错特错了。这个错误对我终生都不可饶恕,它给公司带来了灭顶之灾,也把我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1999年12月份,紫儿说闷得慌,想找份工作,我想想也是,年轻女孩长年累月闲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呢?正好有位朋友的公司缺一名资料员,我就向他推荐了紫儿。但没干多久,紫儿就嫌太枯燥,撒娇说要去我们公司,她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她的理由听起来很动人,却让我感到很为难。大哥曾当面暗示过,对紫儿要注意技术保密。我怎能置大哥的话于不顾呢?但又实在顶不住紫儿的死磨硬缠,最后只好答应试一试。
没想到大哥很给面子,极爽快地同意安排紫儿,但只是在行政部做文秘,工作中根本不接触ARSX的技术资料。对这种安排我很满意。紫儿看上去也很满足。一天到晚,她像只快乐的百灵鸟在各个办公室穿来窜去,惹得同事们纷纷眼红,说我有紫儿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每逢听到这些,我的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但紫儿从来都不主动去研发中心,我曾奇怪地问过她。紫儿告诉我那是公司的“机密重地”,不能去。
然而,我还是没有忘记“考验”紫儿。那次,下班的时候,我把ARSX的部分技术资料带到紫儿办公室,然后去了卫生间。回来时,发现夹在资料里的头发标签丝毫未动。我确信,紫儿没有翻看资料。我把这事告诉了大哥,他只点了点头,但那个动作传递出的信息和我的直觉完全一致:紫儿值得相信!
2000年5月,研发中心职位出现空缺,我的头一个人选就是紫儿。紫儿学的也是高分子材料专业,如果让她长期呆在行政部,那不是“屈才”了吗?结果,紫儿被作为最佳人选推荐到了那个岗位。知道这个人事安排后,她的高兴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简直就是欣喜若狂。我当时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她心情兴奋,而绝没有想到这是她在庆祝自己成功了的第一步。
我观察到,自从到了那个重要岗位后,紫儿比以前的干劲更足了。经常是通宵加班加点,眼里布满血丝。我有时候心疼地劝她及时休息,千万别累垮了身子。这时,紫儿总会对我说:“黎夜,别担心我。我现在要不拼命干出一点成绩,怎么对得起你和大哥呢?”见没办法说服她,我就尽可能地为她的工作提供方便,凡是她需要的参考资料我都毫不犹豫地提供给她。也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我把最新的ARSX第三代的技术资料毫无保留地很信任地提供给了她。
2000年10月,当公司决定准备将ARSX第三代投入市场的时候,却突然从各地办事处传来信息:深圳一家原本并不知名的公司已抢先注册生产了类似ARSX第三代的产品,价格相当低廉,而且已经把大部分的市场份额都抢走了。我和大哥马上意识到:公司内部肯定出了“间谍”,泄露了公司的重要技术机密。当我震惊地发现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竟是侯增时,我终于彻底明白了:紫儿就是那个“间谍”!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只有在港台电视中才能看到的“间谍战”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居然是我亲手将公司的机密交到了紫儿手上,我竟做了那个可耻的“商业间谍”!
我和大哥向公安机关报了案。但各方面的压力已经骤然向我们袭来:ARSX第二代销不动,研制第三代的投资收不回,银行还贷的日期在临近。终于,2001年元月23日,在那个除夕之夜,公司倒闭了。
我发了疯似的到处找紫儿,但找不到。后来才听说,紫儿从侯增那里拿到了100万元,去了国外。由于缺乏证人证据,公安机关也一直没法结案。但我没有放弃,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她绳之以法。否则,我没法向大哥交待,没法向自己交待,更没法向爱情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