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盒子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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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只盒子炮

乔三旺只上过小学三年级,但他在三年级一气就念了三年。上了初中的同学讥笑他,说他能上初中时,他们就都老啦。乔三旺一气之下就不念了,回生产队放羊。当了几年羊倌,征兵时一体检,哈毛病没有,就参了军。

在部队集中训练完毕,连长问他:“你在家都有什么特长啊?”他反问:“啥叫特长?”连长就笑着说:“闹了半天你连啥叫特长都不知道呀,我告诉你,就是问你在农村时做啥活最拿手。”

乔三旺也乐了:“要说拿手的活儿,就是放羊,我在小队当了六年羊倌。”

连长眼睛一亮:“好哇,我这里就缺一个好饲养员呢。”

乔三旺立即说:“饲养员?小队饲养员就是我爸,我也替我爸干过,喂牛喂马,我没问题。”

连长哈哈大笑:“咱部队有养猪场,你这个羊倌一定有大展身手的地方。”

乔三旺就在山里喂了二年猪,连枪都没摸过。

第一年,他把那猪喂得滚瓜流油,满身的肥膘竟有三指多厚。

连队召开猪场交流大会,让他发言介绍养猪经验,他吭哧好半天,只说两句话:“我爸说,马无夜草不肥,我就琢磨,猪无夜食也不肥呀,都是牲口,一个道理。我就半夜也给它们开开小灶,果然就肥了。我爸还说,这些牲口其实都是不会说话的人,也应该当人来看待,我就把它们也当人来养,让它们住得干净吃得也干净。它们对我也好,吃饱了就睡觉,睡觉就长膘。”

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乔三旺养猪出了名。

团长也是个大老粗,知道乔三旺喂猪的事迹后,就来连队猪场见了乔三旺。

团长说:“乔三旺既然能把猪喂长膘了,就不能把战士们也喂肥了?他对牲口都那么好,对战士会更好。干脆,就让他当司务长吧。”

团长一句话,乔三旺就提了干,当了司务长。

当了司务长的乔三旺才知道,能喂好十头猪,却喂不好一百多号人啊。

他自己吃不好睡不好,每每夜里起来,在炊事班里来回转磨磨,却没办法让战士们吃得好。他不晓得粗粮细做,不晓得主副食搭配的科学呀。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这个管吃喝的“将”一熊,他手下的炊事班就“熊”成了一窝。战士不满意,首长不满意。

第三年,乔三旺便转业了。乔三旺是以排级职务转业的。

乔三旺转业回到县里,正好他家乡的龙潭公社武装部长因男女作风问题被抓起来了,他就顶了武装部长的“缺”。

那时候,正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公社武装部长都配有枪支,以前没咋摸过枪的乔部长就有了一只盒子炮。他把这只盒子炮视若至宝,百般喜爱,枪不离身,身不离枪。每天睡觉,都要把枪放在枕头底下枕着才放心。身上有了枪,乔部长的脾气就大了,说话的口气也重了,对一些地富反坏右分子动不动就说:“我有一只盒子炮,我敢毙了你,信不信!”

有一回,龙潭公社解放大队姓娄的“右派”分子因为出工问题,跟解放大队的支书顶嘴,正好被乔部长见到了,乔部长一把薅过姓娄的衣领子,大声问:“你还反了天不成?我有一只盒子炮,我敢毙了你,信不信!”

我有一只盒子炮(2)

姓娄的原本是傅作义部下投诚起义的连部文书,因给人民公社提了几条意见,被打成了“右派”,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呢,听了乔部长的话不屑地回话说:“行啊,老子枪林弹雨都冲过来了,还怕你这盒子炮?来吧,我就没吃过盒子炮的子弹呢。”

乔部长嗷的一声吼叫,就唰的一下子把盒子炮掏了出来。解放大队支书一看要大事不妙,连忙攥住了盒子炮的枪管说:“乔部长,熄熄火。”乔部长便就坎骑驴,枪管朝下扣了扳机,子弹钻进了屋地里。姓娄的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调身就走了。乔部长吹吹枪管里冒出淡淡的蓝烟说:“找死呢,跟我叫板!”

那年,正值夏闲时节,县武装部下来了紧急通知,要求公社利用三天时间搞好民兵训练。其中就有打靶训练一项。那时候,每个大队都有一个民兵连,并配有轻机枪和冲锋枪。公社把各大队的基干民兵抽调起来打靶,每人三发子弹。

那天晚上,正好是阴历六月十五,乔部长没有回家,就住在公社守护着那几箱子弹。乔部长家离公社仅仅三里地。恰恰那天晚上他家就出了事。

他家隔壁有一个老光棍,叫邱宝,老实巴交的还很勤快,乔部长不在家,邱宝经常帮他媳妇干这干那的。缸里没水了,邱宝看见乔部长媳妇去挑水,便主动接过扁担去挑,乔部长家里拉来柴禾,邱宝便帮着往回搬。反正,时间长了,乔部长媳妇也不把他当外人,有酒有菜,就把邱宝叫过来和乔部长一起吃喝。

也是合该有事。偏偏,那晚是个大月亮地儿,偏偏,那晚天气又闷热,乔部长媳妇就把自家的窗户用权棍支开了,自己只穿了一个大红的小裤衩,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朦胧中觉得有人摸她的奶子,她睁开眼睛一看,却是邱宝。邱宝一看乔部长媳妇被他给摸醒了,便慌忙跳出窗户跑了。乔部长媳妇觉得自己白白让邱宝占了便宜,很是委屈,就趁着月色去公社找乔部长。

乔部长问:“他到底把你怎么啦?”

媳妇哭哭唧唧答:“倒没咋地,就是摸摸奶子。”

乔部长大怒:“还没咋地?咂咂都让人家给摸了,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但乔部长没敢回去,那几箱子弹远远比媳妇的咂咂被人家摸了重要。第二天一大早,乔部长就跟媳妇回了村。他攥着盒子炮,窜进了邱宝家,邱宝还在炕上呼呼大睡呢。乔部长把枪口使劲儿顶在邱宝的太阳穴上,恶狠狠地说:“我有一支盒子炮,现在就毙了你,信不信?”

邱宝昨晚想去乔部长家借点盐,他家盐没了。刚好来到窗下,就看见了乔部长媳妇白白的身子和鼓鼓的奶子,情不自禁就跳进去了。他以为啥事没有呢,没想到闯了大祸。当时就吓尿了裤子。但乔部长还是没搂住火,子弹把邱宝的耳朵皮给穿透了。

后来,邱宝连吓带怕,就投了河。

事情闹大了,枪被组织收回,人也被开除了公职,乔部长回到入伍前的生产队,又成了乔三旺。

再后来,乔三旺子承父业成了小队饲养员。他摆弄过的牲口,一个个皮板锃亮膘肥体壮,公社召开饲养员交流大会,让他发言介绍经验,他吭哧好半天,才整出一句话:“这人啊,腰里要是成天价揣着个盒子炮,不管你老哥是谁,打死你也伺候不好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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