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犬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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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采蘑菇遇风雷

  1966年,我刚出校门便来到阿尔卑斯山l号雷达站当兵。第二年9月中旬的一天,炊事班长谢利诺瓦带着我一起下山采蘑菇。为防意外,我们各自带了一把厨房用的剔骨刀。我们炊事班唯一的一条狗—猎豹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猎豹是一条公狗,还不到三岁。谢利诺瓦到雷达站不久曾在山下救过一个猎人,那猎人为答谢谢利诺瓦的救命之恩,便将一只猎狗的后代作为礼物送给了谢利诺瓦。谢利诺瓦给狗起名叫“猎豹”,一日三餐和卫生都由他亲自管理,他们俩总是形影相随。

  9月份在海拔2000多米高的阿尔卑斯山雷达站已算是冬天了,山下虽仍是绿色苍茫,但还是感觉得到寒气袭人。谢利诺瓦估算一下走出10多公里路了,我们便抛开小路一头向原始林海深处扎了进去。这个季节的蘑菇已经很少了,因为潮湿的雨季已过,我们采的大部分都是秋后没有腐烂的干蘑菇。那年月没有手表,也不知是几点了,在暗无天日的密林里走走停停,完全不知山外的世界。当我们越来越感觉到林中发黑时,已经天晚了,北风夹着豆粒大的雨点下了起来,打得密林里沙沙直响。谢利诺瓦说声:“不好,赶紧撤!”两人慌不择路在林中左冲右突,糟糕的是,我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谢利诺瓦领着我冒雨疾走,天色渐暗,气温骤降,雨也慢慢变成了雪。

  误入黑熊洞穴

  我们胡乱走进一个山沟,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株很粗的枯树,不知是哪年哪月枯死的,树下好像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洞。我说我们先到那避避风雪再说吧,这一阵疾走慌不择路,我有点力不从心了。

  此时,猎豹突然不安地狂叫起来,我们随着猎豹狂叫的方向看去。不好,一只阿尔卑斯山黑熊从树洞中钻了出来。原来那个枯树洞是熊冬眠的巢穴。

  跑是来不及了,我们都抽出了剔骨刀,准备应战。猎豹见我们没有逃走的意思,就迎上去大声狂叫,想给黑熊来个下马威。

  来的是只母熊,与猎豹僵持了几分钟后,它认为自己从个头的优势上就能战胜猎豹,所以主动发起进攻向猎豹扑来。猎豹闪身避开后,回头咬住了黑熊的尾巴。黑熊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后一坐,这是熊制服对方的杀手锏,一扑二坐三撕咬。猎豹可能知道危险,松开口向外一跳,逃出了这致命的一击。母熊突然转头扑向我,谢利诺瓦见状拼命将我推倒,黑熊咬住了谢利诺瓦的雨衣。谢利诺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脱掉雨衣向黑熊头上蒙去。我倒地一个翻滚,抬头见黑熊的肛门完全暴露在外边,灵机一动半跪着举起剔骨刀向黑熊的肛门捅了进去。谢利诺瓦见我得手,双臂用力将熊头翻转向上,单手持刀一刀向黑熊脖子扎了下去。尽管隔着厚厚的皮毛,但那一刀可谓“稳准狠”。要知道,他在炊事班杀猪宰羊是个行家。母熊前后受重伤,身子一软便倒地不动了。

  编外烈士

  我和班长谢利诺瓦还有猎豹倒在雪地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谢利诺瓦说:“我们得赶紧走,争取在天黑前走出森林,找到回山的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谢利诺瓦站起身,可刚迈出一步便一个踉跄摔倒了,他不但腿上有伤,双肩也被抓伤,浑身不停地发抖。我咬了咬牙,背起他,走走歇歇,等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路时,天已经黑透了。

  班长让我放下他,让我上山回雷达站搬兵。我说那是下策,你会冻死,或者叫野兽吃了,我才不干呢!我用力摇摇班长,说能不能让猎豹独自回去叫人,谢利诺瓦用微弱的声音说那就试试吧。我取下班长的笔又在班长身上摸出一张纸,飞快地写上:“站长:谢利诺瓦身受重伤,地点:雷达站下山正西,五号线上。”我撕下内衣一角,将纸条包好,用鞋带绑在猎豹的腿上。猎豹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临走前还用嘴亲了一下班长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发现远处山上有手电的光亮,并听有人喊我和谢利诺瓦的名字,我一激灵站起来高声回答说:“我们在这儿呢!”然后兴奋地摇着谢利诺瓦:“班长,快醒醒,站长他们来了。”当我再次站起身来时,感觉有一团黑影向我们奔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躲,原来是猎豹像一阵风似的扑到班长跟前。我挣扎着大叫猎豹的名字,可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就像没听见一样。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地上爬起跑过去抱起猎豹,发现它的体温越来越凉了……我疯了一样大叫:“猎豹,猎豹,你醒醒啊!”可是猎豹再也没有醒来,它在与黑熊搏斗时受了伤,失血过多,又玩命地狂奔回去送信,就像一盏灯燃尽了最后一滴油,终于熄灭了。

  谢利诺瓦班长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猎豹,我默默地将他领到后山坡上,那里有一个土包,里边葬着猎豹,谢利诺瓦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我和班长用了两天工夫,亲手为猎豹精心刻制了一块石碑。竖碑那天,我俩并没有打算惊动其他人,可当我们竖完碑后,不知啥时候,站长带着雷达站所有没在值班的官兵齐刷刷地在我们身后站着,面对着石碑上“编外烈士猎豹之墓”这几个大字,哨所的人都摘下了军帽,立正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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